15. 第十五章
“卫大哥卫大哥，你快看看我送的礼物，你喜不喜欢？”
刚一迈进【留影居】的大门，顾庭深就听到小李欢快的嗓音。
眼中闪过一丝诧异，顾庭深倒是没想到，他带影一回来才不过短短几天，小李竟然就开始主动亲近影一——
不但主动给影一庆生，还送他礼物。
而且，之前他明明一直称影一为“卫先生”，现在却一口一个“卫大哥”。
小李为顾庭深工作已有几年时间。
他是佣兵出身，平日警惕心强的很，除了跟队长老李熟稔外，对其他人基本只公事公办。
顾庭深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主动亲近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。
多少看出顾庭深的诧异，老吴笑呵呵地为他解惑，“小李今早看到了您和卫先生的比斗。”
顾庭深便明白，小李应该是对他和影一的剑法有了兴趣。
但他不敢来问顾庭深，所以只能去骚扰影一。
“他送了卫影什么？”顾庭深随口问老吴。
“这我还真没注意，”老吴笑眯眯地说，“我的话，是给卫先生包了个小红包。”
顾庭深闻言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，没想到老吴竟也给影一准备了礼物。
那身为饲主的他，如果空手进去，是不是不太合适？
尤其他还忘了今天是影一的生日。
脑中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，顾庭深的心情忽然有些微妙——
他和影一的关系明明是主与仆，为什么他这个主人要关心仆从的生辰？
但同时，因为影一的来历颇有些神异，又算是半个他正在养成的崽，顾庭深要是完全不管他，似乎也不太对——
要知道，他当初在《大衍》中养那个纯纸片的“影一”时，可都从来没吝惜过什么。
赶上游戏活动和节庆生辰时，更是一次不落地给纸片“影一”送许多礼物。
两相对比之下，他对这个真人影一，似乎还真不如对那个纸片人好。
一想到这，顾庭深那为数不多的良心又微微刺痛了一下，勉为其难地开始思考，该送影一点什么。
两分钟后，顾庭深垂眸发了条消息出去，这才重新向【留影居】中走去。
七月七是影一的生日，老吴和小李得知这件事后，特意为影一张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。
晚餐摆在【留影居】的凉亭中。
远远的，顾庭深就看到小李眉飞色舞地对影一说着什么。
与小李不同，影一一如既往地安静，口中却好像含着糖。
那糖一会儿被他推到左脸颊，一会儿又被他推到右脸颊，看上去便时而这边圆时而那边鼓，衬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，看上去既怪异，又有一丝微妙的萌感。
而在他们身旁的石凳上，AI机器人“小一”正无限循环着欢快的《生日快乐》歌。
顾庭深片刻前听到的音乐声，便是从那里传来的。
影一和小李都十分敏锐，虽然顾庭深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，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。
知道顾庭深不喜欢嘈杂，影一眼疾手快地按下“小一”的关机键，热闹的【留影居】立刻安静下来。
他和小李一同站起身来。
“先生。”
“先生，您回来了啊。”
顾庭深应了一声，径直走进凉亭。
影一立刻侧身把正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，又把自己的碗筷挪到一旁。
老吴看出顾庭深有在这里吃饭的意思，立刻给顾庭深添了一副碗筷。
“坐下吧。”顾庭深看了眼身旁的石凳。
影一听话地坐好，小李则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，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。
“还要我请你？”顾庭深斜了小李一眼。
小李便又笑嘻嘻地坐下了。
有顾庭深在，小李自然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和影一嬉闹。
影一又是个闷葫芦。
于是气氛很快便沉寂了下去。
顾庭深见状，也没说话，直到厨房又加急送来几盘热腾腾的饭菜，顾庭深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，淡声对他们道，“你们继续。”
说完，便不再搭理影一和小李，顾自吃起饭来。
小李：……
不是先生，有您这么一尊大佛在，谁能放得开啊？！
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，然而两分钟后，小李就又胆大包天地重启了“小一”，又小声放起生日快乐歌。
这次倒是没那么吵了，不过影一想，这样幼稚的歌，主子应该还是不喜欢的。
因此虽然小李是一片好意，影一还是想让他把“小一”关掉。
小李却忽然笑眯眯地问顾庭深，“先生，您也是来给卫大哥庆生的吗？”
影一闻言，立刻僵住了，略显慌张地看向顾庭深——他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影卫，可从来没有过这种痴心妄想！
然而下一秒，影一却看到顾庭深微微停下筷子，矜持地颔首。
他虽然没有说话，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明白了——他确实是来给影一庆生的！
小李整个人都兴奋了，满脑子都是“妈呀老李我嗑到真的了顾天仙竟然真来给卫大哥庆生了啊啊啊！！！”
这可是连亲爹顾昭生日都不鸟的顾天仙啊！
小李跟在他身边这些年，还从没见顾庭深主动给顾老爷子之外的人庆生过！就连厉衡那边，也是厉总自己每年主动张罗，然后请顾庭深过去。
与满脑**幕的小李不同，影一已经完全懵了。
似狼的吊梢眼难得现出一丝怔忪，影一迷茫地偷偷抬眼看顾庭深，似乎对顾庭深的话感到十分疑惑和不敢置信。
他的相貌其实带着点凶狠和冷硬，平日面无表情时，就像块没有感情的臭石头。
但当他这样小心翼翼，温顺又茫然地看过来时，顾庭深便又想起了刚把他接回来那晚，那只乖巧又听话的小黑羊。
唇角不知不觉又勾了起来。
他放下碗筷，用手帕擦了擦嘴，这才温声问影一，“喜欢吃糖？”
影一：……？
他更加茫然地看着顾庭深，实在不知道顾庭深为什么忽然这么问，不过还是乖乖答道，“属下不是，很喜欢糖。”
顾庭深闻言，纳闷地看了一眼他的脸颊——不爱吃吗？可他刚才还看到影一含着一大块糖。
不过，在他走近后，影一似乎把那一整块糖吞了下去，也不知道有没有噎到。
看出顾庭深的疑问，影一正一头雾水，就听一旁小李“噗嗤”一声笑了。
“先生，您是不是也以为卫大哥刚才是在吃糖？”
顾庭深看他一眼，“难道不是？”
小李就嘿嘿笑起来，让影一自己说。
影一这才明白顾庭深误会了什么。
“那，那不是糖，”他认真对顾庭深解释，“是，属下在练习，口部操。”
经过一星期的学习锻炼，影一现在说话已经比之前连贯了许多，吐字发音也准确不少。
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轻食小点，顾庭深饶有兴致地示意影一说详细点。
影一想了想，“老师说，这样，可以锻炼，舌头的肌肉，让它更灵活，也更有力，为以后练习，普通话，打好基础。”
这么说完，影一还按照老师教的口部操步骤，给顾庭深示范了一下——
他紧闭着双唇，舌头牢牢抵在口腔内壁，按照顺时针的角度缓慢而有力地循环一周，再逆时针循环一周。
顾庭深便又看到，他的脸颊时不时鼓起来，像口中含了一块圆滚滚的糖。
“这么努力？”他看着影一微笑，慢条斯理道，“今天可是你的生辰。”
影一就……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生辰对他这种人来说，其实与平日没什么差别。
前世他过的基本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，生辰什么的，远不如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重要。
这一世，前二十年他一直懵懵懂懂，又没有任何亲人，根本不会有人给一个傻子过生日。
所以，今天小李和管家给他张罗生日宴的时候，影一其实十分意外和惊讶，也这才想起来这件事。
主子的到来，更是让他受宠若惊。
但即使如此，影一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分——
主子说过，他身边不会留无用之人。
影一知道，自己这一世的底子，其实比许多人普通人都要差很多。
影帝那个任务，主子其实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。
或许是顾念着前世那点旧情，主子才没有赶他走。
而在留下他之后，主子不但给他安排了【留影居】这样精致奢华的住处，还给他最好的衣食，甚至还给他请了许多博学的老师。
被主子带回家后，影一每天都觉得自己是活在梦里。
但就算在梦里，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平和美好的日子。
这让影一感到既珍惜又惶恐，同时也更加拼命地努力汲取着一切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。
因为医生建议他近期不要大量使用声带，最好循序渐进让声带慢慢适应，老师这几天便让他尽量多地练习气息和口部操，台词练习只有少部分。
气息的话，前世练武的影一对气沉丹田十分熟悉，因此胸腹式联合呼吸对他来说并不难。
口部操的话，因为主要是锻炼口舌上的肌肉组织，并不耽误他做其他事，影一便在课堂以外的几乎所有时间，拼了命的练习。
他是个话很少的人，刚才主子没来时，几乎一直都是小李在说话。
影一那时一边听着，一边又下意识练起了口部操，这才被顾庭深瞧个正着。
刻苦训练对影一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，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，所以，当顾庭深问起他“生辰当天还这么努力”时，影一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。
他虽然什么都没说，顾庭深却是知道的。
他也这才想起来，今早他远远看到影一在竹林中晨练时，这人似乎也鼓着脸颊。
想到老吴那时说的，“这些年从未见过他这样刻苦的人”，顾庭深望着影一的眼中便带了一丝欣赏——
他其实也喜欢刻苦且珍惜机会的人。
片刻后，老吴亲自端进来一碗长寿面，放在影一面前。
他笑呵呵地对影一道，“这是先生特意交代厨房给你做的。”
夏国年轻人现在过生日，大多流行吃蛋糕。
老吴和小李想到影一之前那些苦日子，想来他应该还没吃过蛋糕，因此今天特意给影一准备了一个，长寿面倒还真没给他做。
但在大衍，人们在生辰当天却是一定会吃上一碗长寿面的。
这点顾庭深和影一都记得。
但从前，从来没有人为影一准备过长寿面。
长寿面热腾腾香喷喷的。
蒸腾的雾气中，影一低垂着眼眸，唇瓣微微开合，似乎想对顾庭深说什么。
顾庭深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，半晌，才移开目光，温声催促，“再不吃，要凉了。”
影一这才滚了滚喉咙，拿起筷子，缓慢而认真地吃起长寿面。
知道他不自在，他吃面的时候，顾庭深没再看他，目光漫不经心地在【留影居】中游移。
然而很快，他的目光就停住了，落在影一卧室的那扇雕花窗子上。
融融的灯光下，顾庭深清楚地看到，影一窗下有两枝白玉兰正无声绽放——正是他早上随手折的那两枝。
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微妙。
虽然对影一不甚了解，但顾庭深至少看得出来，这硬邦邦的影卫并不是一个拥有浪漫情怀的人。
那么，他留下这两枝玉兰，还把它们照顾得这么好，就只可能因为——那是顾庭深给他的。
若是其他人，这样精心地对待他留下的两根花枝，顾庭深第一反应一定是那人喜欢他。
但这人是影一。
顾庭深很确定，影一对他没有生出任何绮思。
那么，影一会如此，便只有一个原因——
就只是因为，他是他的主人。
因为顾庭深是他的主，所以，顾庭深随手扔给他的花枝，影一都会如此精心地照料着。
抽丝剥茧想明白这些时，顾庭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愉悦。
因为这份愉悦，顾庭深决定今晚对影一更宽容些。
“我有一个礼物，要给你。”他扬唇对影一浅笑。
微弯的瑞凤眼中，是影一微微错愕的脸。
……
晚饭结束时，顾庭深为影一准备的礼物，终于姗姗来迟——
那是一只不到影一巴掌大的小东西，浑身漆黑，没有一丝杂**。
它的眼睛是漂亮的金铜色，颤颤巍巍地站在影一掌心，细声细气地对影一叫了一声。
“咪～。”
影一顿时石化了，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，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仿佛看到影一浑身的**都炸了起来，在一旁观望半晌的顾庭深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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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一迈进【留影居】的大门，顾庭深就听到小李欢快的嗓音。
眼中闪过一丝诧异，顾庭深倒是没想到，他带影一回来才不过短短几天，小李竟然就开始主动亲近影一——
不但主动给影一庆生，还送他礼物。
而且，之前他明明一直称影一为“卫先生”，现在却一口一个“卫大哥”。
小李为顾庭深工作已有几年时间。
他是佣兵出身，平日警惕心强的很，除了跟队长老李熟稔外，对其他人基本只公事公办。
顾庭深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主动亲近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。
多少看出顾庭深的诧异，老吴笑呵呵地为他解惑，“小李今早看到了您和卫先生的比斗。”
顾庭深便明白，小李应该是对他和影一的剑法有了兴趣。
但他不敢来问顾庭深，所以只能去骚扰影一。
“他送了卫影什么？”顾庭深随口问老吴。
“这我还真没注意，”老吴笑眯眯地说，“我的话，是给卫先生包了个小红包。”
顾庭深闻言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，没想到老吴竟也给影一准备了礼物。
那身为饲主的他，如果空手进去，是不是不太合适？
尤其他还忘了今天是影一的生日。
脑中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，顾庭深的心情忽然有些微妙——
他和影一的关系明明是主与仆，为什么他这个主人要关心仆从的生辰？
但同时，因为影一的来历颇有些神异，又算是半个他正在养成的崽，顾庭深要是完全不管他，似乎也不太对——
要知道，他当初在《大衍》中养那个纯纸片的“影一”时，可都从来没吝惜过什么。
赶上游戏活动和节庆生辰时，更是一次不落地给纸片“影一”送许多礼物。
两相对比之下，他对这个真人影一，似乎还真不如对那个纸片人好。
一想到这，顾庭深那为数不多的良心又微微刺痛了一下，勉为其难地开始思考，该送影一点什么。
两分钟后，顾庭深垂眸发了条消息出去，这才重新向【留影居】中走去。
七月七是影一的生日，老吴和小李得知这件事后，特意为影一张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。
晚餐摆在【留影居】的凉亭中。
远远的，顾庭深就看到小李眉飞色舞地对影一说着什么。
与小李不同，影一一如既往地安静，口中却好像含着糖。
那糖一会儿被他推到左脸颊，一会儿又被他推到右脸颊，看上去便时而这边圆时而那边鼓，衬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，看上去既怪异，又有一丝微妙的萌感。
而在他们身旁的石凳上，AI机器人“小一”正无限循环着欢快的《生日快乐》歌。
顾庭深片刻前听到的音乐声，便是从那里传来的。
影一和小李都十分敏锐，虽然顾庭深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，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。
知道顾庭深不喜欢嘈杂，影一眼疾手快地按下“小一”的关机键，热闹的【留影居】立刻安静下来。
他和小李一同站起身来。
“先生。”
“先生，您回来了啊。”
顾庭深应了一声，径直走进凉亭。
影一立刻侧身把正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，又把自己的碗筷挪到一旁。
老吴看出顾庭深有在这里吃饭的意思，立刻给顾庭深添了一副碗筷。
“坐下吧。”顾庭深看了眼身旁的石凳。
影一听话地坐好，小李则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，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。
“还要我请你？”顾庭深斜了小李一眼。
小李便又笑嘻嘻地坐下了。
有顾庭深在，小李自然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和影一嬉闹。
影一又是个闷葫芦。
于是气氛很快便沉寂了下去。
顾庭深见状，也没说话，直到厨房又加急送来几盘热腾腾的饭菜，顾庭深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，淡声对他们道，“你们继续。”
说完，便不再搭理影一和小李，顾自吃起饭来。
小李：……
不是先生，有您这么一尊大佛在，谁能放得开啊？！
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，然而两分钟后，小李就又胆大包天地重启了“小一”，又小声放起生日快乐歌。
这次倒是没那么吵了，不过影一想，这样幼稚的歌，主子应该还是不喜欢的。
因此虽然小李是一片好意，影一还是想让他把“小一”关掉。
小李却忽然笑眯眯地问顾庭深，“先生，您也是来给卫大哥庆生的吗？”
影一闻言，立刻僵住了，略显慌张地看向顾庭深——他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影卫，可从来没有过这种痴心妄想！
然而下一秒，影一却看到顾庭深微微停下筷子，矜持地颔首。
他虽然没有说话，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明白了——他确实是来给影一庆生的！
小李整个人都兴奋了，满脑子都是“妈呀老李我嗑到真的了顾天仙竟然真来给卫大哥庆生了啊啊啊！！！”
这可是连亲爹顾昭生日都不鸟的顾天仙啊！
小李跟在他身边这些年，还从没见顾庭深主动给顾老爷子之外的人庆生过！就连厉衡那边，也是厉总自己每年主动张罗，然后请顾庭深过去。
与满脑**幕的小李不同，影一已经完全懵了。
似狼的吊梢眼难得现出一丝怔忪，影一迷茫地偷偷抬眼看顾庭深，似乎对顾庭深的话感到十分疑惑和不敢置信。
他的相貌其实带着点凶狠和冷硬，平日面无表情时，就像块没有感情的臭石头。
但当他这样小心翼翼，温顺又茫然地看过来时，顾庭深便又想起了刚把他接回来那晚，那只乖巧又听话的小黑羊。
唇角不知不觉又勾了起来。
他放下碗筷，用手帕擦了擦嘴，这才温声问影一，“喜欢吃糖？”
影一：……？
他更加茫然地看着顾庭深，实在不知道顾庭深为什么忽然这么问，不过还是乖乖答道，“属下不是，很喜欢糖。”
顾庭深闻言，纳闷地看了一眼他的脸颊——不爱吃吗？可他刚才还看到影一含着一大块糖。
不过，在他走近后，影一似乎把那一整块糖吞了下去，也不知道有没有噎到。
看出顾庭深的疑问，影一正一头雾水，就听一旁小李“噗嗤”一声笑了。
“先生，您是不是也以为卫大哥刚才是在吃糖？”
顾庭深看他一眼，“难道不是？”
小李就嘿嘿笑起来，让影一自己说。
影一这才明白顾庭深误会了什么。
“那，那不是糖，”他认真对顾庭深解释，“是，属下在练习，口部操。”
经过一星期的学习锻炼，影一现在说话已经比之前连贯了许多，吐字发音也准确不少。
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轻食小点，顾庭深饶有兴致地示意影一说详细点。
影一想了想，“老师说，这样，可以锻炼，舌头的肌肉，让它更灵活，也更有力，为以后练习，普通话，打好基础。”
这么说完，影一还按照老师教的口部操步骤，给顾庭深示范了一下——
他紧闭着双唇，舌头牢牢抵在口腔内壁，按照顺时针的角度缓慢而有力地循环一周，再逆时针循环一周。
顾庭深便又看到，他的脸颊时不时鼓起来，像口中含了一块圆滚滚的糖。
“这么努力？”他看着影一微笑，慢条斯理道，“今天可是你的生辰。”
影一就……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生辰对他这种人来说，其实与平日没什么差别。
前世他过的基本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，生辰什么的，远不如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重要。
这一世，前二十年他一直懵懵懂懂，又没有任何亲人，根本不会有人给一个傻子过生日。
所以，今天小李和管家给他张罗生日宴的时候，影一其实十分意外和惊讶，也这才想起来这件事。
主子的到来，更是让他受宠若惊。
但即使如此，影一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分——
主子说过，他身边不会留无用之人。
影一知道，自己这一世的底子，其实比许多人普通人都要差很多。
影帝那个任务，主子其实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。
或许是顾念着前世那点旧情，主子才没有赶他走。
而在留下他之后，主子不但给他安排了【留影居】这样精致奢华的住处，还给他最好的衣食，甚至还给他请了许多博学的老师。
被主子带回家后，影一每天都觉得自己是活在梦里。
但就算在梦里，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平和美好的日子。
这让影一感到既珍惜又惶恐，同时也更加拼命地努力汲取着一切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。
因为医生建议他近期不要大量使用声带，最好循序渐进让声带慢慢适应，老师这几天便让他尽量多地练习气息和口部操，台词练习只有少部分。
气息的话，前世练武的影一对气沉丹田十分熟悉，因此胸腹式联合呼吸对他来说并不难。
口部操的话，因为主要是锻炼口舌上的肌肉组织，并不耽误他做其他事，影一便在课堂以外的几乎所有时间，拼了命的练习。
他是个话很少的人，刚才主子没来时，几乎一直都是小李在说话。
影一那时一边听着，一边又下意识练起了口部操，这才被顾庭深瞧个正着。
刻苦训练对影一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，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，所以，当顾庭深问起他“生辰当天还这么努力”时，影一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。
他虽然什么都没说，顾庭深却是知道的。
他也这才想起来，今早他远远看到影一在竹林中晨练时，这人似乎也鼓着脸颊。
想到老吴那时说的，“这些年从未见过他这样刻苦的人”，顾庭深望着影一的眼中便带了一丝欣赏——
他其实也喜欢刻苦且珍惜机会的人。
片刻后，老吴亲自端进来一碗长寿面，放在影一面前。
他笑呵呵地对影一道，“这是先生特意交代厨房给你做的。”
夏国年轻人现在过生日，大多流行吃蛋糕。
老吴和小李想到影一之前那些苦日子，想来他应该还没吃过蛋糕，因此今天特意给影一准备了一个，长寿面倒还真没给他做。
但在大衍，人们在生辰当天却是一定会吃上一碗长寿面的。
这点顾庭深和影一都记得。
但从前，从来没有人为影一准备过长寿面。
长寿面热腾腾香喷喷的。
蒸腾的雾气中，影一低垂着眼眸，唇瓣微微开合，似乎想对顾庭深说什么。
顾庭深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，半晌，才移开目光，温声催促，“再不吃，要凉了。”
影一这才滚了滚喉咙，拿起筷子，缓慢而认真地吃起长寿面。
知道他不自在，他吃面的时候，顾庭深没再看他，目光漫不经心地在【留影居】中游移。
然而很快，他的目光就停住了，落在影一卧室的那扇雕花窗子上。
融融的灯光下，顾庭深清楚地看到，影一窗下有两枝白玉兰正无声绽放——正是他早上随手折的那两枝。
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微妙。
虽然对影一不甚了解，但顾庭深至少看得出来，这硬邦邦的影卫并不是一个拥有浪漫情怀的人。
那么，他留下这两枝玉兰，还把它们照顾得这么好，就只可能因为——那是顾庭深给他的。
若是其他人，这样精心地对待他留下的两根花枝，顾庭深第一反应一定是那人喜欢他。
但这人是影一。
顾庭深很确定，影一对他没有生出任何绮思。
那么，影一会如此，便只有一个原因——
就只是因为，他是他的主人。
因为顾庭深是他的主，所以，顾庭深随手扔给他的花枝，影一都会如此精心地照料着。
抽丝剥茧想明白这些时，顾庭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愉悦。
因为这份愉悦，顾庭深决定今晚对影一更宽容些。
“我有一个礼物，要给你。”他扬唇对影一浅笑。
微弯的瑞凤眼中，是影一微微错愕的脸。
……
晚饭结束时，顾庭深为影一准备的礼物，终于姗姗来迟——
那是一只不到影一巴掌大的小东西，浑身漆黑，没有一丝杂**。
它的眼睛是漂亮的金铜色，颤颤巍巍地站在影一掌心，细声细气地对影一叫了一声。
“咪～。”
影一顿时石化了，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，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仿佛看到影一浑身的**都炸了起来，在一旁观望半晌的顾庭深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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