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君_无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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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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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官/员期期艾艾的说:“是……是……是一个楚国人。”

  他的话一出,在场众人全都露/出惊讶的目光,不为别的,因为这里是齐国和莒国的边界,就算是说莒国人、鲁国人甚至是谭国人,齐侯都比较相信,但是唯独楚国人,这里和楚国八竿子打不着,赶路都需要一个月,楚国竟然派个细作过来?

  吴纠听了,心里猛地一跳,就怕是楚王发现了自己的身份,因此才会让细作过来埋伏,不过仔细一想,又觉得不可能。

  吴纠是上/任楚王的私生子,也就是楚王熊赀的弟/弟,如今熊子元疯了,熊赀又没有太子和儿子,只有一箩筐的女儿,而且熊赀的未来夫人桃花夫人还被吴纠嫁给了虎子,要知道熊赀可就这么一位夫人,未来的两个儿子也是这位桃花夫人所生,也不知会不会后继无人。

  但是就目前来看,熊赀绝对是没有继承人的,那个疯弟/弟也不可能是继承人,如此一来,就算吴纠是个没有身份的私生子,那么也是楚王最大的威胁,因为只要楚王有个三长两短,吴纠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,况且还有葆申的托孤支持,因此吴纠的身份一旦曝光,可就是楚王最大的威胁了。

  楚王熊赀如果真的知道了吴纠的身世,的确需要派遣细作过来,但是绝对不会用眼前这个官/员这么低级的货色,毕竟楚王熊赀可是个有为的国君,一生戎马,给楚国称霸打下了大有为的基础,怎么可能用这么低级的手段,而且如此容易曝光。

  要知道一旦曝光,那就是楚国和齐国的关系也被曝光了,楚国要是和齐国正面杠上,对宏图霸业是绝对大的阻力。

  吴纠觉的不对劲,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,那怎么会有楚国人过来?这真的是千里迢迢了。

  匽尚目前倒是这群人里面最冷静的了,因为他本身就知道是楚国人做的,此时心里只是得到了验证而已,不知那楚国细作如何给审为透露的消息,竟然让审为知道他是个楚国人。

  匽尚只是眯了眯眼睛,没有说话,淡淡的站在一边儿。

  齐侯脸色一沉,说:“死到临头了,还要诓骗孤?”

  那官/员一听,连忙磕头说:“没有!没有啊!真的没有!小人不敢!小人只是被鬼迷心窍,真的不敢再诓骗君上了!审为亲口告诉我的,是个楚国人,他说的很确定,还告诉我有楚国支持,让我放心去做!是真的啊君上!”

  吴纠越听越觉得奇怪,不过这事儿又牵扯到了之前被贬的审为,于是沉声说:“你说审为见过那楚国人?”

  官/员连连点头,说:“是是是,他见过,他见过!”

  吴纠又说:“你和审为见过面?”

  官/员迟疑了一下,仍然点头说:“见……见过,但是只有一面儿……”

  吴纠说:“那你是知道,审为被贬之后的落脚点的,对么?”

  官/员点头说:“知道知道,他回老宅去了,审家的老宅,小人知道!”

  吴纠说:“很好。”

  他说完,转头对齐侯说:“君上,此地乃是非之地,若是被莒公知道,肯定又要惹来不少麻烦,请君上移步驿馆,带这贼子回去审问。”

  齐侯点了点头,也想知道其中缘由,便说:“好,先留他一命,回去。”

  因为周甫和石速他们过来的很匆忙,而且也不知齐侯和吴纠竟然伤成这样,所以根本没有带缁车过来,马匹也是刚好的,如此一来就少了齐侯和吴纠的两匹马。

  周甫赶忙跳下马来,把自己的马匹让出来,石速也要将自己的马匹让出来,齐侯说:“不必了,我和二哥同骑一匹就可以,咱们也可以早些回去。”

  其实让齐侯这个“瘸子”骑马,吴纠也不放心,毕竟齐侯一条腿受了伤,无法用/力,若是没坐稳掉下来怎么办?

  因此吴纠也同意和齐侯同骑一匹,大家先扶着齐侯翻身上马,然后吴纠也上了马,终于等到吴纠“一展风采”的时候,准备翻身上去坐在齐侯身后,然后用自己“坚/实的臂膀”从后面来个后背杀。

  可是吴纠一上去,就知道什么是“梦想是丰/满的,现实是骨/感的”。

  不是吴纠手臂短环不住齐侯,而是因为齐侯太高大了,吴纠翻身坐在后面,顿时感觉前面有座“山”,把自己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,根本一点儿都看不到,尤其齐侯是个宽肩膀,而且不溜肩,因此显得后背特别宽阔,很有安全感,吴纠什么都看不到,只能侧着头探身去看,若是这么侧着身/体,这边路途难走,马匹颠簸,再给吴纠颠下来就惨了。

  吴纠纠结着,这个时候齐侯回头笑了一声,说:“二哥,还是孤坐后面罢?”

  吴纠看到齐侯那表情,就知道齐侯绝对是故意的,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,吴纠真的很想掐他的腮帮子,试试手/感。

  吴纠“咳”的咳嗽了一声,翻身下马,然后又翻身上马,不过这回坐在了齐侯的前面,感觉视线豁然开朗。

  齐侯坐在他后面,伸手搂住吴纠的腰,抱的死死的,说:“二哥,你放心罢,孤抓紧了,不会掉下去的。”

  吴纠现在不放心的是他抓得太紧了,而且不知是不是故意的,手臂搂的有点靠下,总之很尴尬的位置,若是再颠簸几下,绝对更尴尬。

  吴纠咳嗽了一声,前面的队伍很快要出发了,只好说:“坐稳了。”

  周甫把自己的马匹让出来,他就没有马匹了,作为囚犯的官/员是跟着队伍跑的,周甫不能也跟着队伍跑,于是石速便伸手说:“上来,我带你。”

  周甫一听,顿时眼睛就亮了,他的眼睛本就是浓眉大眼的类型,一张大了就跟个铃铛似的,莫名看的石速头皮一阵发/麻。

  周甫赶紧/抓着石速的手,翻身上马,坐在石速前面,笑眯眯的说:“石大哥,你人真好!”

  石速被莫名发了好人卡,没有说话,只是说:“走了。”

  因为此时已经是半夜了,天色黑的紧,他们还要进城去,一路上又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,路途十分泥泞难走,浪费了不少时间。

  周甫放下了心事儿,将齐侯和吴纠找回来了,他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寻找齐侯和吴纠,也是累的,因此此时就禁不住有些困意上头,渐渐睡着了。

  石速感觉前面的人突然往后靠,而且越来越靠过来,刚开始躲了两下,但是他一躲,周甫险些从马上掉下来,石速连忙一把抓/住周甫的腰带,将人带正,低头一看,周甫竟然没心没肺的睡着了。

  其实周甫最近都很累,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,一直以来在家里都是被父亲管/教的很严的类型,但是管/教的严格,其实也保护的严格,因此没见过什么尔/虞/我/诈,最近大司马王子成父在遂国驻兵,周甫就扛起了重任,在司马部门里忙前忙后的,自然是十分累的。

  周甫沉沉的睡了过去,样子很不雅观,向后靠着,四肢松散,还仰着头靠在石速的肩窝上,张着嘴巴,就差流口水了,石速无奈的摇了摇头,但是没有将人叫醒。

  吴纠一晃一晃的也是困了,之前齐侯睡得时候,吴纠守在旁边实在不敢睡,一夜都没有闭眼,只是最后迷瞪了一会儿,此时就坚持不住了,再加上马匹颠簸的好像摇篮一样,吴纠就抵/抗不住困意,有些迷糊起来。

  齐侯感觉前面的吴纠将脑袋一点一点的,那抵/抗困意的样子十分可爱,分明眼睛都已经闭上了。

  齐侯心中也是心疼吴纠,就伸手过去,将吴纠轻轻搂在怀中,吴纠感觉自己很辛苦,头一下一下的点,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,竟然找到了一张“大床”,虽然床垫有点硬,不是吴纠喜欢的那种,但是有的躺总比没的躺好,于是便躺在床垫上沉沉的睡去了。

  吴纠也向后靠在齐侯怀中,但是那模样和大咧咧的周甫就有本质区别的,周甫恨不得打呼噜流口水,睡相那个肆意,石速已经思考着要不要将周甫给喊起来了,实在头疼。

  反观吴纠,吴纠的睡相简直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,向后靠着,还稍微侧了一点儿身,靠在齐侯的怀中,调整了一下睡姿,一只手抓着齐侯的衣襟,毕竟吴纠睡觉的时候就会暴/露/出没有安全感的心理,所以总要抱着或者抓着什么东西。

  吴纠的睡姿简直可爱极了,依赖的样子又十分斯文,齐侯搂着他,真想狠狠亲他,不过怕吵醒了吴纠,也怕旁人看到不好,便只得作罢,仔细的将吴纠搂在怀中。

  他们到了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多了,吴纠仍然在熟睡,齐侯不让旁人吵醒吴纠,毕竟吴纠这两日也辛苦了,自己躺在难/民房舍里唯一的一张榻上,而吴纠就趴在一边儿,还总是忙前忙后的,难怪会睡得这么沉。

  棠巫留在府邸里,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,连忙跑进来,惊喜的说:“大司徒!”

  吴纠“嗯……”了一声,险些被声音吵醒了,齐侯连忙“嘘……”了一声,说:“不要吵醒大司徒。”

  棠巫连连点头,就没有再说话,因为齐侯腿有问题,因此不能亲自抱着吴纠进房间,就让石速将吴纠抱下去,抱进房舍去。

  周甫还睡着,就感觉有人捏自己耳朵,态度十分的粗/暴,周甫立刻就醒了,一脸的迷茫,说:“谁啊!”

  不过没人回答他,随即感觉后背一空,石速已经快速翻身下马,周甫“嘭”一下就倒在了马背上,也得亏是周甫年纪不大,身材也不算高大,一下倒在马背上竟然没有掉下来,躺得还挺好,一脸的茫然。

  石速将熟睡的吴纠接下来,吴纠还抓着齐侯的衣襟不撒手,齐侯也只好翻身下来,跟着他们往里走,直到将吴纠放在榻上,齐侯才费劲的将自己的衣衫从吴纠的手中抽/出来。

  齐侯将衣衫抽/出来,吴纠却十分没有安全感,一定要抱着什么,便伸手一搂,哪知道石速还没离开,吴纠就搂住了石速的手臂,还用脸颊蹭了蹭,睡的正香。

  一瞬间齐侯就脸黑了,石速连忙咳嗽了一声,赶紧轻轻的把自己的手臂从吴纠怀中抽/出来,吴纠还十分抵/抗,就是不松手,一脸撒娇的模样。

  齐侯又干了两缸子酸醋,石速连忙打岔说:“君上,那官/员要怎么处理?”

  齐侯摆了一个低声的手势,说:“你先将他关起来,一会儿孤就去审问,不要吵醒了大司徒。”

  石速点了点头,拱了一下手,很快就离开了,先走出房舍去了。

  石速走出来,顿时有些哭笑不得,因为周甫还睡在马背上呢,仗着自己身材瘦,还在马背上翻了个身,变成了侧躺,马尾巴一甩一甩的,正好甩在周甫脸上,痒痒着周甫的额头,周甫的额头都红了,嘴里嘟囔着:“唔,石大哥,别闹了……”

  石速有些无奈,伸手拨了拨周甫,说:“起来了,别睡了。”

  周甫“嗯?”了一声,但是没醒,还伸手抱住了马尾巴继续睡,石速好生无奈,伸手过去捏住了周甫的鼻尖儿。

  周甫只觉得呼吸不顺畅,“唔唔”了好几声,险些给憋死,最后脸红脖子粗的才想起来可以用嘴呼吸,连忙张/开嘴巴呼吸。

  周甫张/开嘴巴,下意识的舔/了舔,火/热的舌/尖一下刷到了正要把手抽回来的石速的手指,“唰!”一下,热/乎/乎的,还湿/乎/乎的,石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。

  周甫还在睡梦中,“啊!”的大喊了一声,若不是手疾眼快,自己就从马匹上掉下来,连忙包住马辔头,说:“怎……怎么回事!”

  周甫醒过来的时候,就看到石大哥一边擦手,一边往远处走,连忙跳下马背,说:“石大哥?我们这就回来了?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?”

  石速若不是面瘫脸,此刻就已经冲天翻了一个白眼儿了,将帕子掖起来,指挥士兵将那个官/员收/押起来,等待齐侯一会儿审问。

  吴纠睡得很熟,没有醒过来,棠巫很快进了房间,齐侯对棠巫说:“大司徒熟睡了,不要吵醒他,一切都他醒了再说,你也在外面的小榻睡罢,若是有事儿再起来。”

  毕竟棠巫还受了伤,刚几日,身/体也虚弱着,不过说白了,齐侯可不是关心棠巫的身/子,而是因为棠巫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医师,无论是上辈子,还是这辈子,吴纠的身/子就靠他来调理了,若是棠巫病倒了累倒了,自然没人医治齐侯的好二哥了,因此齐侯也对棠巫如此的温柔体贴。

  棠巫赶紧点了点头,齐侯还要去审问那官/员,就离开了。

  齐侯从房舍中/出来,就让石速带着往关/押官/员的房舍去,在路上遇到了匽尚。

  匽尚还没有休息,见到齐侯拱了拱手,齐侯也拱了拱手,说:“匽先生,这次也全赖匽先生足智多谋,这才将叛贼抓/住。”

  匽尚拱手说:“君上谬赞了,匽尚只是传了个话,并没有出什么力,周将军和公子才是功臣。”

  齐侯笑着说:“匽先生不必自谦,匽先生身/子还没恢复,早些回去休息罢。”

  匽尚点了点头,说:“正是,但是有一事儿,匽尚心中忐忑,因此想要禀报君上。”

  齐侯说:“哦?是什么事儿?”

  因为匽尚算是两次救了自己和吴纠,因此齐侯对匽尚的确是信任的,不能说最信任,但是已经进入了信任的行列。

  匽尚有些为难的说:“这事儿,匽尚本不敢置喙,不过匽尚思来想去,还是觉得与君上禀明为上。匽尚在这小邑住了三年,对这小邑的事情还算是了解,匽尚听说,今日这个官/员,其实乃是前任大司徒的门人,几年/前是在临淄城里头,司徒工作的,好像因为犯了什么事儿,才给调过来,这边的人天天巴结着这临淄城来的大官儿。匽尚只是一介小民,也不知是不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,但总觉得这事儿……”

  齐侯听了,皱了皱眉,说:“这官/员是前任大司徒的门人?先生的意思是……这事儿和前任大司徒跑不了关系?”

  匽尚笑了笑,拱手说:“只是匽尚的遇见,也不知是不是真的,还请君上听听罢了。”

  齐侯皱着眉说:“好,孤知道了,多谢匽先生提点。”

  匽尚又拱了拱手,很快就离开了,转过身离开的时候还眯了眯眼睛。

  石速很快带着齐侯到了房舍,那官/员被五/花/大/绑,见到齐侯走进来,顿时哀嚎说:“君上!君上!饶命啊!”

  齐侯走进去,就在席子上坐了下来,毕竟他的腿一走路还疼着,最好不要受力,就坐了下来,看着那哭号的官/员。

  齐侯淡淡的说:“孤有几个问题问你,若是你回答得好,孤满意的话,孤再考虑考虑你的死法。”

  死法?

  一听到这个,那官/员满脸的震/惊,顿时就吓得面容失色,齐侯冷笑了一声,说:“别这么吃惊,若你不好好回答,孤就让你知道,死法其实有很多种,也有很多种让你求生不得……求死不能。”

  齐侯说话轻飘飘的,但是嗓音沙哑低沉,还带着轻笑,仿佛是一只恶/鬼,官/员听得直打颤。

  其实齐侯连夜审问官/员,也是因为这个原因,他现在非常气怒,这个官/员害得自己一身伤痕累累,不知如此,他家二哥的手还被铁扣划伤了,划成那个样子,全都是这官/员害的,若是齐侯不好好惩治他,怎么可能心安?

  但是齐侯又怕自己冷酷残酷的一面被吴纠发现了,齐侯真正残酷的一面,还不曾被吴纠看到过,若是被吴纠看到,也不知会不会被吓到,因此就趁着吴纠熟睡的时候过来审问了。

  官/员听说都是要死,就宁死也不说话了,齐侯只是哈哈一笑,说:“速儿,随便给他身上开个几刀,看来他还是个硬骨头,不见血是不行的。”

  石速立刻“嗤——”一声将兵刃引出鞘,那官/员瞬间就吓怕了,什么硬骨头全是扯淡,连忙说:“求君上开恩啊!开恩啊!小人什么都说!什么都说!”

  齐侯眯起眼睛,冷声说:“审为老宅的地点在哪里?”

  官/员赶紧说:“我知道,我知道,就在城郊,离这里不远的。”

  官/员立刻把地址告诉了齐侯,齐侯让石速派人去抓人,石速很快走了出去,正好周甫迎面走过来,石速便把这个事情交给周甫了,周甫刚才睡了一觉,已经来了精神,立刻说:“石大哥你放心罢,我快去快回!”

  石速有些不放心的叮嘱说:“一定要抓活的,君上很生气这件事儿,还有……你小心一些。”

  周甫立刻笑着说:“你放心罢石大哥,我虽然没有你功夫好,但是我可以多带些人去啊。”

  石速点了点头,周甫很快招了一批精锐的虎贲军,快速连夜往城郊扑去了。

  齐侯让石速去找审为,眯着眼睛盯着那官/员,笑了一声,说:“听说你曾经还在临淄城里做过官儿?还是前大司徒的门人呢?”

  那官/员一听,顿时就抖了一下,连忙说:“君上!君上饶命,这一切都是审为,审为还有前大司徒的怂/恿,小人,小人只是耳根子软,因此才听信了他们的谣言,被鬼迷了心窍,君上饶命啊!饶命啊……”

  齐侯一笑,说:“孤问你认识不认识,是不是前大司徒的门人,你说这么多多余的话,速儿,切掉他一根手指。”

  石速立刻提刀走过去,二话不说,手起刀落,连眉毛都没皱一下,那官/员立刻“啊啊啊啊啊——”的哀嚎了一声,脸色瞬间苍白,鲜血从断指喷/出来。

  齐侯皱了皱眉,说:“堵住嘴,别吵醒了大司徒。”

  石速立刻又用一块布堵住官/员的嘴巴,官/员连喊都喊不出来,疼的在地上打摆子。

  齐侯只是挑眉笑了笑,说:“孤心情不好,所以最好不要与孤说多余的话,知道了么?”

  齐侯这么一问,那官/员真的不敢再说多余的话,连忙使劲点头。

  齐侯又说:“孤问你……你是否是前大司徒的门人。”

  那官/员立刻又使劲点头,脸色苍白的使劲点头。

  齐侯一笑,说:“那谋害孤与大司徒的事情,前任大司徒是否有参与?”

  那官/员稍微迟疑了一下,又使劲点头,齐侯示意石速将他嘴巴上的布拽下来,官/员立刻喘着粗气说:“有有!是前大司徒的注意,他……他听说大司徒要来这边体察民情其实早就派人找到了小人,只不过小人不知道,连君上竟然都来了。”

  齐侯眼色瞬间寒冷下来,说:“他找到你,让你干什么?”

  那官/员吓得直哆嗦,轻声说:“让……让小人,找机会……找机会做掉大司徒……君上!不关小人的事儿啊,是前大司徒嫉妒大司徒的才华,嫉妒他受宠于君上,不关小人的事儿啊!”

  齐侯冷冷一笑,对石速说:“让他写一封血/书,将前大司徒的罪状写下来。”

  石速立刻说:“是,君上。”

  石速很快出去,又拿回来一张小羊皮,放在地上,将官/员手臂上的锁链解/开,让他写血/书,齐侯说一句,官/员就写一句,按照齐侯的意愿写出来,当然也有添油加醋,但是官/员不敢不从。

  等写好了血/书,周甫办事儿很利索,立刻快马加鞭的回来了,“嘭!”一声急促的将门撞开,满头是汗。

  石速见周甫没敲门就进来了,连忙低声说:“周甫,不得无礼。”

  周甫连忙说:“君上,大事不好!”

  齐侯皱眉说:“怎么了?”

  周甫气喘吁吁的说:“那审为似乎是逃跑了!卑将过去的时候,那老宅里一个人也没有,值钱的东西也一样没有,好像是逃跑了。”

  齐侯一听,顿时怒不可遏,“嘭!”一声拍在案上,说:“怎么回事!?”

  他说着,这句话却是对官/员说的,官/员立刻惊恐的说:“不不不……不关小人的事情啊,小人不知情啊,真的,是真的!”

  审为竟然逃跑了,人去楼空,那么之前官/员说审为知道细作是谁,现在也没办法知道了。

  齐侯转头对周甫说:“去,将附近的边邑全都封/锁,加紧进出城的排查,将审为给孤抓回来!”

  周甫立刻拱手说:“是!”

  他说着,赶紧转身走出去,还呼呼的喘着粗气,显然是跑的太急了。

  很快周甫就退了出去,齐侯冷眼看向官/员,食指中指夹/着那份血/书,冷笑了一声,说:“你已经没什么值得活下去的理由了。”

  那官/员一听,顿时哀求说:“君上饶命啊!饶了小人罢!小人也只是……只是鬼迷心窍,真的……真的……君上饶命啊!”

  齐侯冷冷一笑,似乎有些嘲讽,听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笑话似的,说:“你在埋伏孤的时候,怎么没想到现在?为时已晚了。”

  他说着,挥了挥手,说:“速儿,你将他带到山上,去活/埋了,孤倒是要看看,能不能长出树苗来。”

  那官/员一听,顿时颤/抖地说:“你!!你这个暴君!!你是暴君!你怎么能如此残/忍狠/毒!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是一个暴君!怪不得楚国人都要千里迢迢的过来反你!什么尊王攘夷都是假的!你是暴君!”

  齐侯听了不生气,反而很无所谓的一笑,说:“原来你还是个通透的人?不过临死才变得通透,下辈子早点开窍才好啊,至于……孤是不是暴君,你就留着下辈子,再去告诉旁人罢!”

  齐侯说着,眼神狠戾的说:“既然你说孤是暴君,那么……速儿,孤改变主意了,把他的手脚都砍下来,再给埋了。”

  那感官一听,差点晕过去,已经语无伦次了,一方面说:“暴君!你太狠/毒了!”

  又一方面说:“饶命啊!饶了我罢!”

  齐侯只是冷冷的看着他,说:“还有,他之前对大司徒不敬,记得把他的舌/头拔下来……孤不允许任何人对二哥不敬。”

  石速听着齐侯冷酷的话,脸上一点儿反应也没有,只是淡淡的拱手说:“是。”

  毕竟石速是从洛师来的人,他以前是个奴/隶,无论是周天子胡齐,还是胡齐的弟/弟,都是狠辣的当/权者,那些人“顽弄”奴/隶的手法很多,奴/隶还不如牲口值钱,因此石速见的多了,齐侯这些可不算是残/忍。

  石速很快将那官/员拽起来,齐侯听他一直哀嚎,挥手说:“快点拽走,堵上嘴,别把大司徒吵醒了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石速又答应了一声,堵上官/员的嘴巴,很快拽着官/员出去了,齐侯一个人坐在房舍里,脸色十分阴霾,等了好一会儿,气息渐渐平平稳了,那些阴霾的表情终于隐藏下去了,这才慢慢站起来,扶着墙自己往外走去,准备回房舍了。

  匽尚的房舍离审问的地方并不远,听到官/员的哀嚎声,心中已经了然,审为早就被处理掉了,怎么可能还出现?因此匽尚并不担心什么。

  匽尚听到哀嚎的声音断了,就站起身来,“吱呀——”一声推开房门,正好齐侯从旁边走过去,看到匽尚没睡,表情已经调整到很好,笑眯眯的说:“匽先生辛苦了,还没就寝么?是否吵到了匽先生?”

  匽尚笑了笑,说:“并没有,只是匽尚突然想起来,那官/员手中还有一物,被匽尚给捡到了,匽尚曾看到这东西佩戴在大司徒身上,应该是大司徒的配饰,便想把这个东西呈给君上。”

  他说着,双手摊开,就看到匽尚的掌心上竟然放着一个小玉敦,小玉敦磕碎了边角,边角被染了血,血迹侵染进去了,看起来斑斑驳驳的。

  齐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小玉敦,连忙纳在手中,反复摩挲了两下,说:“真是有劳匽先生了,这的确是大司徒的东西。”

  这是齐侯给吴纠的“免死金牌”,吴纠一直佩戴着,不过在逃难的时候给磕掉了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的,没想到被那官/员给捡走了。

  齐侯拿了玉敦,谢过匽尚,匽尚就回房舍了,齐侯也快速走回去,准备去看看吴纠。

  齐侯走进去,吴纠还在熟睡,棠巫没有睡,守在一边儿,见齐侯进来了,就赶紧走出去,还轻轻带上了门。

  因为已经是后半夜了,齐侯也累的紧,便没有洗漱,直接躺在吴纠的身边,手中转着那只小玉敦,借着月光来回的看。

  吴纠似乎在睡梦中感觉到了温暖的体温,立刻就凑过来,靠进了齐侯的怀中,紧紧搂着齐侯,十分依赖的样子。

  齐侯也将吴纠搂进来,两个人依偎在一起,很快都睡了。

  吴纠睡得很踏实,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赶路的时候,然后就不知道了,没什么意识,此时阳光洒在眼睛上,让吴纠心里一惊,猛地睁开了眼睛,看到的却是房舍的天花板,吓了吴纠一跳。

  吴纠一动,反应还挺大,齐侯立刻就醒了,连忙说:“二哥,怎么了?”

  吴纠这才发现齐侯睡在自己旁边,惊讶的说:“君上?天都亮了?”

  齐侯笑了笑,说:“二哥睡迷糊了么?再躺下来休息一下罢。”

  吴纠却不安生的说:“还是先去审问那个逆臣罢?”

  齐侯无奈的说:“好二哥,快躺下来再睡一会儿,昨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,孤就已经审问完了。”

  吴纠更是惊讶,昨天晚上?

  齐侯见他惊讶的看着自己,便说:“审为叫他给跑了,不过孤已经让周甫派人去封/锁旁边小邑的城门,若是他跑出去,很快就能抓到。”

  齐侯又将那官/员乃是前大司徒的门人的事情跟吴纠说了,还有血/书在手上,这样一来,前大司徒意图弑君的罪名就十分确凿,他们回临淄城之后,就能把这个血/书拿出来,处理前大司徒都是小事儿。

  大事儿是能扳倒一片前大司徒的结党,齐侯早就想/做这个事情了,只是事出无因,现在来了一个天大的好借口,齐侯怎么可能心软?

  吴纠点了点头,又说:“君上怎么处置那个官/员了?”

  一听到这个问题,齐侯便是一僵,他知道自己和吴纠有本质的区别,吴纠是个心善的人,他能为难/民做很多事情,是齐侯所做不来的。

  而齐侯的本质,则是一个心恶的人,没有一个君王是心善所成就的,因此齐侯也不是,齐侯害怕吴纠看到自己的本质,这样会让吴纠感觉破灭,因此他不敢让吴纠知道自己的手段。

  齐侯只是笑了笑,敷衍的说:“处死了。”

  齐侯的态度很有问题,吴纠狐疑的看了他两眼,吴纠虽然不是什么心理专/家,但是看到齐侯这个表情,心里也很怪异,觉得他肯定没说实话。

  不过吴纠知道,齐侯可能不想让自己知道,而且表情有点为难,吴纠便没有追问,只是说:“纠知道了,那接下来除了追拿审为的事情,就是修渠的事情了,等修渠的事情定下来,君上就能回临淄城里,这番出来也有不少时候了,恐怕临淄城里积累了很多文书需要君上过目呢,君上回去,定然又是一番苦战了。”

  吴纠说着还笑了笑,齐侯有些诧异的看着吴纠,吴纠竟然没有继续追问,齐侯觉得自己的态度连自己也骗不了,但是吴纠竟然没有多疑。

  齐侯想到这里,心中立刻就了然了,恐怕不是吴纠没有多疑,而是吴纠了然的不去问而已。

  齐侯凑过去,鼻息与吴纠的鼻息纠缠在一起,压低了声音,沙哑的说:“二哥,孤想吻你,可以么?”

  吴纠感受着齐侯胶着的吐息,脸上有些发烫,不过咳嗽了一声,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,说:“纠还没洗漱。”

  齐侯笑了一声,宠溺的说:“孤又不嫌弃二哥。”

  吴纠一脸认真地说:“可纠嫌弃。”

  齐侯一口血差点吐出来,简直不能再好了,明明该是情/动的时候,然而他们却要讨论到底是谁嫌弃谁的问题。

  而且齐侯发现,吴纠绝对也是嫌弃自己没有洗漱的,当真伤心透了,二哥的这个洁癖这么严重,男人和男人的那档子事儿,不知二哥能不能做得来……

  齐侯突然想到,自己和二哥不会最后只是拉拉手,亲/亲嘴就完了罢?二哥洁癖这么严重,能不能做到最后

  吴纠见齐侯的表情变了好几下,他可不知齐侯想的如此长远,只是赶紧让人端来水洗漱,他们逃难这些天,根本没有洗漱,没这个条件,吴纠简直要嫌弃死自己了,终于回来了,可要好好洗漱一番。

  吴纠洗漱好,齐侯感觉自己都够洗两遍的了,吴纠可算是洗好了,穿戴整齐,头发还有些潮/湿,吴纠本是白/皙的肤色,因为长时间泡在热汤中,此时的皮肤变成了粉/白/粉/白的,白/皙中透着盈盈的淡粉色,好像粉桃花的颜色,因为洗的时间有些长,额头上还有些冒汗,看的齐侯嗓子直发紧。

  齐侯笑眯眯的冲吴纠招手,吴纠走过来,齐侯就一把拉住他的手腕,猛地一拽,吴纠吓了一跳,险些跌在齐侯怀中,齐侯腿受伤了,身上还有些伤口,手臂还骨折了一条,就怕给他压坏了。

  吴纠赶忙伸手撑住,齐侯将人搂在怀中,笑着说:“二哥,现在可以亲了么?”

  吴纠眼睫颤/抖了一下,没有说话,虽然这个姿/势很难拿,不过两个人刚刚经历了一番生死,吴纠也不想拒绝,而且接/吻的感觉其实还不错,仅限于嘴唇碰嘴唇,吴纠对与舌吻什么的,还是稍微有些不习惯的。

  吴纠慢慢闭起了眼睛,然后往前欠了一下,主动和齐侯的嘴唇贴在一起,吴纠这么主动,齐侯自然高兴,轻轻的研磨着吴纠的嘴唇,两个人亲了一下就分开了。

  虽然齐侯很高兴,但是这个吻也太纯洁了,让齐侯更是欲求不满。

  齐侯哑声说:“二哥,张/开嘴。”

  吴纠知道齐侯要做什么,虽然感觉其实挺抗拒的,但是一听到齐侯的嗓音,顿时有种头皮发/麻,嗓子发紧的感觉,就依言轻轻分开双/唇。

  齐侯看到吴纠粉色的小/舌/头,顿时热血都翻涌上来了,紧紧搂住吴纠,就要吻上去。

  结果这个时候就听到“啊啊啊啊——!!救命啊!”的声音,喊得特别凄惨,别说吴纠了,连齐侯也吓着了,幸好两个人的嘴唇还没碰在一起,不然到时候不知是谁又要咬谁的舌/头了……

  吴纠赶紧站起来,说:“纠出去看看。”

  因为齐侯的腿不是很方便,因此吴纠就先出去看看,但是齐侯不放心,很快也跟了上来。

  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,但是非常凄厉,喊得恨不得整个府邸都听见了,好似见鬼一样。

  吴纠和齐侯赶过去的时候,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了,原来是从靠近膳房的地方传来的声音。

  今天早上膳夫们已经上工了,因为最近要给难/民派发粮食,因此膳夫们都是早早起来上工的。

  膳房里有专门盛水的缸子,膳夫们一大早上和面做馒头,结果做了一半的时候,发现水用完了,于是就有两个膳夫去挑水。

  虽然整个小邑里面并没有水井,但是府邸里面却有一个,就在靠近膳房的地方,水井可是奢侈的东西,这么看来就知道审为当时有多享福了。

  那两个膳夫准备去挑水,就来了水井旁边,把水桶放下去,盛了水之后,很快又拉上来,结果拉上来一看,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/腥味儿。

  那两个膳夫还以为是因为地/震,水质变得不好了,结果水桶完全拉上来一看,那水桶中的水,怎么是粉红色的?看起来十分神奇。

  结果一个膳夫低头往水桶里一看,顿时“啊啊啊啊”的大喊了起来,那水桶里,竟然打上来一颗人脑袋!

  一颗断掉的人脑袋,因为膳夫受到了惊吓,大喊救命,水桶就翻在地上,吴纠和齐侯过去的时候,便看到那人脑袋滚在地上,人头被泡的不行,五官狰狞,大睁着双眼,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,不只如此,这颗人脑袋,他们竟然还认识!

  竟然就是已经逃之夭夭的审为!

  周甫昨天晚上连夜去追捕审为,但是到了审为的老宅,发现里面没人,而且钱财都被卷跑了,分明就是逃走了,齐侯还非常愤怒,让周甫去封/锁旁边边邑的城门,以免审为逃跑,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才行。

  但是谁也没想到,周甫在外面抓人,而审为的脑袋却丢在了府邸的井口/中,看这个样子,恐怕昨天晚上早就死了。

  吴纠看到那颗泡发的人头,猛地捂住嘴巴,调头就要吐,齐侯连忙搂住吴纠,给他拍着后背,因为膳夫的喊叫/声,很多人都过来围观。

  匽尚也从房舍走出来,看到审为的脑袋,不由得眯了眯眼睛,脸色变得阴沉下来。

  吴纠几乎要吐惨了,那颗人头可怕的确可怕,更不能忍的是异常恶心,泡的皮肉都肿起来,泛了白色,吴纠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吐。

  齐侯阴沉的说:“先带下去,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  石速很快过来,指挥人将审为的脑袋带走,然后清理了旁边的污渍,让那两个膳夫也去休息了。

  吴纠吐得十分难受,齐侯扶着他,两个人往回走去。

  匽尚看着士兵处理人脑袋,很快也往回走去,走回了自己的房舍,他侧头往里看了一眼,随即快速关上/门,压低声音冷声说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  原来房舍里竟然还有人,一个男人坐在席上,正在喝/茶,正是那之前的楚国人。

  楚国人笑眯眯的说:“匽大夫的日子过得不错啊,这么好的茶,齐侯竟然都给你喝,经过这次事情,恐怕已经深得信任了罢?”

  匽尚皱着眉走过来,冷声说:“审为的脑袋,是你做的罢?”

  那楚国人笑着说:“是又怎么样?”

  匽尚说:“为何如此做?你这样做,会引起齐侯的戒心,知道么?”

  楚国人笑着说:“匽大夫只是让我杀/人灭/口,也没告诉我怎么杀,小人可不是匽大夫,如何知道怎么做才合乎匽大夫的心意呢?是不是?”

  匽尚算是明白了,这楚国人怕是针对自己,果然就听那楚国人笑着说:“匽大夫才华横溢,自然有办法让齐国国君不怀疑你,是不是?”

  匽尚看了他一眼,说:“你知道为什么楚王要重用我?反而将你当成一个传话的卒子么?”

  他的话一出,那楚国人立刻说:“你说什么!?匽尚,你不过是一个郑国的丧家之犬,凭什么如此对我说话?”

  匽尚一笑,说:“凭你没有脑子。”

  匽尚说完,冷声说:“滚出去,这里不需要你了。”

  那楚国人十分不屑,说:“好啊,那我就看着匽大夫如何博得齐国国君的信任了。”

  两个人正在说话,就听到“叩叩叩”的声音,是敲门的声音,随即棠巫的声音想起来,说:“匽先生,您在么?”

  那楚国人也怕被人发现,立刻就从后面的窗户跳了出去,匽尚连忙关门,将他踢在窗子上的脚印擦掉,这才说:“我在。”

  匽尚很快走过去开门,棠巫端着早膳,说:“大司徒感谢匽先生昨日相助,令小臣送早膳过来与匽先生,等匽先生用过早膳,君上和大司徒请匽先生过去,谈一谈修水渠的事情。”

  匽尚接过棠巫手中的早膳端着,说:“有劳了。”

  棠巫说:“是小臣的分内之事,那小臣先告退了。”

  匽尚见棠巫要走,突然说:“你的伤,好些了么?”

  棠巫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纱布,说:“没什么事儿了,倒是匽先生,请好生将养身/子。”

  匽尚又说:“有劳了。”

  棠巫没再说什么,很快低头退了出去,匽尚站在门口,看着棠巫走远,眼神有些深沉。

  当地的官/员解决了,修水渠的事情还没有解决,匽尚因为这次的事情,又博得了齐侯和吴纠的进一步信任,看来想要斩草除根的方法是不能用了,匽尚还需要表露自己的才华,才能让齐侯和吴纠更加信任自己。

  匽尚的确是有才华,他的父亲就是水力方面的专/家,匽尚深得真传,吃了早膳就去和齐侯吴纠谈论水渠的事情,让人拿来一张小羊皮,直接在上面开始写写画画,将整个小邑剖析了一遍,水渠该如何走,如何修,如何分叉,如何重建农田,如何灌溉得到好收成等等。

  吴纠不是这方面的专/家,但是听得出来,匽尚果然是有才华的人,说的头头是道,没有一点含糊。

  匽尚顿了顿,又说:“修建水渠固然是个好事儿,但是君上需要明白两件事情。”

  齐侯说:“先生请讲。”

  匽尚这个时候便说:“第一件事情,水渠乃是世世代代的功绩,可能修建起初的一年两年,甚至五年都没有办法得到想要的收效,也或许君上在位的时候,都没有办法将水渠的功效发挥到最大,这份功绩可能不属于君上,而是属于你的儿子,或者是孙/子。”

  齐侯明白这个事情,吴纠也明白这个事情,就拿后世最经典的郑国渠来说,郑国渠修建了整整十年,工程非常浩大,齐国现在也想要修水渠,不只是修这个边邑的水渠,而是像匽尚说的,将整个水渠连城网,覆盖整个齐国,让粮食的产量大大增加,有粮食,土地肥沃,就有百/姓会搬迁过来,人口多了,国力自然就强大了。

  想要修建成这种理想的模样,可不是两三年都能完成的事情。

  齐侯沉吟了一番,说:“第二件事情呢?”

  匽尚笑了笑,说:“很简单,那便是钱。”

  匽尚顿了顿,又解释说:“修水渠需要耗费很多钱财,还有人力和物力,且一旦动工,绝不肯半途而废,因此钱财的补给是最关键的,君上若是真的想要修水渠,便要算算这钱财补给,到底能不能跟上来。”

  匽尚说的没错,钱也是关键,没钱全都白顽,而匽尚的目的,其实也是疲惫齐国,消耗齐国的财力,消耗齐国的物力和人力,如此一来,齐国必须派军兵去修水渠,一大批兵马就会被占用,到时候楚国想要攻打郑国,齐国就绝对没有救援的机会了。

  匽尚知道以退为进的法子,因此并没有各种宣/传修水渠的好处,只是将利弊陈述出来,弊端也不加掩饰。

  齐侯听了又沉吟了一番,看着匽尚画的地图,又看了一眼吴纠,吴纠正低头苦思。

  齐侯说:“二哥,你觉得呢?”

  吴纠想了想,说:“君上,纠觉得,君上若只把目光放在国内,那么齐国已经是强国,无需修什么水渠,但若君上把目光放的长远,修水渠的事情,是势在必行的,只是如何修才好的事情。”

  齐侯点了点头,伸手敲了敲案子,说:“好,大兴水渠的事情,还要回去和众卿议一议,不过眼下边邑的水渠,是肯定要修的,匽先生你准备一下,只要方案确定下来,随时都能开工。”

  匽尚立刻拱手说:“是。”

  匽尚的规划半天就出来了,而且非常详细,他做事的速度是雷厉风行,齐侯和吴纠看过之后,很快就首肯了下来,小邑的水力很快就开始动工了。

  齐侯这一趟出来已经很久了,打算赶紧回临淄城,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回去召开朝议,让大家说一说水渠的问题。

  小邑的水渠很快动工,匽尚并不需要亲自监工,也需和齐侯吴纠一起回临淄城,他还要陈述修水渠的利弊问题。

  很快众人就开始动身了,风风火火的赶回临淄城去。

  齐侯回到临淄城,第一件事情就是召开朝议。

  众臣听说君上回宫了,而且还火急火燎的召开朝议,都赶紧往宫里赶去,吴纠洗漱了一番,穿戴好大司徒的官袍。

  子清晏娥都好久没见到吴纠了,一见到吴纠便看到他手上的伤口,虽然已经都愈合了,但是手心里都是伤疤,伤疤还没脱落掉,有的时候会很痒。

  晏娥看的眼圈都红了,说:“公子,您怎么受伤了呢,真叫人担心,下次还是带着婢子罢!”

  吴纠笑了笑,子清和棠巫给他整理着衣裳,晏娥给他整理着头发,说:“带着你,你也没什么法子,也不是什么剑客高手?”

  晏娥说:“婢子心细啊,绝对有用的,婢子不管,反正下次若是出门,婢子一定要跟着公子,不然婢子不能放心。”

  吴纠也是好久没见到晏娥了,他当晏娥是妹妹,而且晏娥也是真心关心他,吴纠心中自然是高兴的。

  上辈子吴纠就没什么女人缘儿,毕竟他是个工作狂,而且不擅于这些交流,这辈子虽然女人缘儿很旺/盛,不过都是公子纠留下来的烂桃花,好好儿的桃花夫人给虎子拐跑了,吴纠的女人缘儿依旧在走下坡路,好不容易有个可爱的晏娥在身边,虽然吴纠是没那方面心思的,但是当个妹妹也是好的。

  众人帮吴纠整理好衣帽,晏娥说:“哎呀,这好端端的玉坠子就给撞碎了。”

  晏娥将案子上的小玉敦拿起来,说:“边角儿都碎了,戴在身上恐怕会划手,公子还是别戴了。”

  吴纠看了一眼那小玉敦,却说:“不,还是给我戴上。”

  晏娥听他这么说了,自然有公子的道理,于是赶紧给公子佩戴上。

  吴纠伸手碰了碰那小玉敦,虽然已经磕碎了,没有以前好看,但是这玉敦可是有重要意义的。

  很快吴纠就赶往路寝宫,准备朝议了,其他人也都纷纷赶来,大家看到了身为三公之首的大司徒吴纠,连忙拱手,笑着行礼。

  “大司徒,刚回来就朝议,真是辛苦了。”

  “大司徒随君上考察民情,体会百/姓疾苦,真是我等的楷模啊!”

  “是啊是啊,乃是我等楷模啊!”

  吴纠听着旁人的恭维,只是假笑了两下,这个时候召忽就进来了,召忽也是好久没见到吴纠了,大步走进来,一眼便看到了吴纠,连忙大步冲过去,竟然给了吴纠一个“熊抱”。

  吴纠被召忽搂在怀里,都有点傻眼了,紧跟着走进来的东郭牙赶紧拉了两把召忽,召忽不理他,说:“公子你可算回来了,我听说你受伤了?快让我看看!”

  吴纠笑着说:“没什么,都要好了。”

  说着伸手给召忽看,召忽一看,吴纠的掌心都是伤疤,好几条错综在一起,当即心疼的不行,连忙吹了吹,说:“还疼么?”

  吴纠被他逗笑了,说:“早不疼了,召师傅您这是哄娃娃呢么?”

  他们正说话,东郭牙又去拉召忽,召忽还是不理,结果东郭牙就稍微用了点手劲儿,召忽愤愤然的说:“你掐我做什么?”

  东郭牙只是抬了抬下巴,召忽抬头一看,好家伙,不知齐侯是什么时候走出来的,怎么没有寺人通报,就蔫不出溜的走出来了……

  齐侯一走出来,就看到召忽抓着吴纠的手,对着吴纠的手心“暧昧”的吹来吹去,吹来吹去!

  齐侯一口气就将酸醋干了,阴测测的盯着召忽看。

  召忽险些被吓着,连忙放开了吴纠的手,然后走回了自己的位置,低声的说:“大牙你不/厚道,怎么不提醒我?”

  东郭牙也小声的说:“东郭提醒中大夫了,可是中大夫见到大司徒太欢心了,因此没有注意。”

  召忽没听出东郭牙的口气也有点酸,这个时候齐侯走出来,众人就连忙给齐侯行礼。

  齐侯的腿其实是皮外伤,虽然伤的很严重,不过这些天好了不少,已经能正常走路了,手骨折还没有全好,不过在袖袍里遮着,也看不出来。

  他脸上身上那些擦伤,经过棠巫的药剂调配,早就好的差不多了,因此看起来并不狼狈。

  齐侯一身黑色的朝袍,气势巍峨的坐在首席上,淡淡的说:“众卿都平身罢。”

  大家坐好之后,齐侯这才说:“今日,有三件重要的事情,需要拿出来,让众卿议一议,这首要的事情……”

  他说着,拿出一张羊皮卷来,吴纠就知道,修水渠肯定要最后才能议,齐侯可是个小心眼子的人,第一要务,绝对是对前大司徒兴师问罪,然后再找个理由,将那些结党营私的人处理处理。

  果然齐侯就拿出那官/员写的小羊皮卷来,交给旁边的寺人,寺人连忙捧着小羊皮卷走下去,展示给众人看。

  齐侯说:“这是孤这次体察民情的意外收获,来,大司空,你素来与前大司徒关系不错,那你就给大家读读,这上面写的是什么?”

  大司空有些奇怪,为什么要自己读?又听齐侯说起了前大司徒,不由得心中打鼓/起来。

  这大司空乃是公孙氏,说起来公孙氏,那必然想起的是公孙隰朋。

  公孙这两个字其实很简单粗/暴,公侯的儿子叫做公子,公侯的孙/子就叫做公孙了。这大司空乃是公孙氏,因为他的祖上是齐公的孙/子,所以也算是名门贵/族之后,但是他并非真正的公孙,像公孙隰朋,还有公孙无知,都是真正的公孙,而大司空乃是擦边球公孙,这是有本质区别的。

  正因为大司空乃是贵/族,公孙的擦边球,所以自视甚高,认为可是老齐人,和前大司徒结党营私不是一天两天的,自从前大司徒被搬倒,这帮子自认为的老齐人就收敛了一些,不过很快又趁着齐侯和吴纠去灾区的空档,自动聚拢在了一起,就以大司空公孙为首,又开始凝聚力量,想要重振旗鼓,控/制年轻的齐侯。

  毕竟算上这一年,齐侯才登基两年,而且方要到而立之年,还是年轻的国君,比他们这些老齐人来说,就更是年轻,若不趁着现在早点掌控齐侯,等日后恐怕就无法掌控了。

  大司空心情忐忑的将羊皮拿在手中,展开一看,顿时“嗬!!”的一声抽/了一口冷齐,竟然是一封血/书,他的眼睛快速的晃动着,两三下就浏览了全部内容,顿时吓得脸色苍白。

  前大司徒被扳倒之后,其实也和大司空有些联/系,而且还想请大司空帮忙整治吴纠,将吴纠再踹下/台,但是大司空为了不被牵连,因此尽力和前大司徒划清关系,毕竟前大司徒已经是过往云烟了,手中也没什么权/利,大司空可不想和这种人为伍。

  如今看到血/书上的内容,前大司徒不只是要杀吴纠,竟然狗急跳墙,连齐侯也要杀了,吓得自然面无人色。

  说白了,大司空虽然是想要专/权,想要权倾朝野,甚至控/制齐侯,但是他到底不敢谋反,只是想要捞点钱,捞点权而已。

  齐侯让他读这个,态度很明显了,分明就是认为这件事情自己也有参与。

  大司空一看,当即“咕咚”一身竟然跪了下来,一瞬间吓到了旁边好几个人,都是面面相觑,就听大司空突然没头没脑的说:“君上明/鉴啊!这……这与老夫无关啊!”

  旁边的人全都面面相觑,前排的卿大夫因为离得近,看到那羊皮卷上竟然写的是血/书,虽然内容看不清楚,但是血粼粼一片,还是相当明显的,顿时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。

  而齐侯却稳稳当当的坐着,笑眯眯的说:“大司空这是怎么了?是骨头老了么?孤只是让你给各位大夫读一读,怎么突然就摔倒了?还不去将大司空扶起来?”

  旁边的寺人赶紧搀扶起大司空,大司空哆嗦着,不知道齐侯是什么意思。

  齐侯笑眯眯的说:“大司空,快给卿大夫读一读,你看,卿大夫们都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。”

  齐侯说话的嗓音很温柔,大司空听起来却觉得打冷战,又不敢违/抗,只好哆嗦着将上面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。

  他一念出来,顿时朝堂之上一片哗然,卿大夫们都喧哗一片的交头接耳起来,一个人两个人交头接耳声音不大,但是一片人都在说话,只有吴纠好端端的坐着,这声音能不大么?朝堂外面守卫的虎贲军都听见了,不知发生什么事情。

  卿大夫们怎么能不喧哗?前大司徒竟然想要刺杀国君,这是何等大事?简直是天砸下来的大事儿!

  齐侯的态度也很淡然,说:“各位,这是证据确凿的事情,有血/书为证,孤也亲自审问了,现在就请各位议一议,这个事儿要怎么办?前大司徒可是四朝元老,我齐国堂堂的老齐人,当时是他执意称病说自己管不得地/震的事情,孤才好心允许他告老辞官,如今却要杀孤而后快!今日要是不当着众卿宣布惩治,置我齐国国威于何地?”

  众人看到齐侯的表情,知道今天这事儿若不给一个齐侯满意的答/案,绝对是过不去的,大家你看我我看你,却没有一个人说话。

  前大司徒竟然要谋杀国君,按理来说应该问斩,不只是他,而且他的家人,搞不好族人都要被牵连,而前大司徒可是四朝老臣,牵连甚是广泛,很多族人都是齐国有头有脸的豪绅和官/员,所以一时间没人敢说话。

  齐侯幽幽的看着众人,笑了一声,说:“说啊,谁先说?”

  他说着,目光盯在大司空身上,笑着说:“哦对了,大司空与前大司徒关系一向不错,这样罢,大司空就先说说,给大家做个表率。”

  大司空又被点了名字,更肯定齐侯要和自己过不去,当即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,说:“这……这……前大司徒可恶至极,竟然仗着自己是四朝元老,下狠手谋害国君,当真……当真可恶至极!”

  齐侯冷冷一笑,说:“说的没错,大司空说的极是,很多人,仗着自己是什么老臣,什么元老,就不把孤看在眼中,以为孤是没断奶的小娃娃,想要控/制孤于鼓掌之中,一旦发现控/制不了了,竟然心生歹意,是不是?”

  齐侯这么一说,众人都低下头来,大气儿也不敢喘。

  众人坐在席上,召忽眼睛转来转去,侧头看了一眼东郭牙,拽了拽他的袖子,低声交头接耳说:“君上今日戾气怎么这么重?”

  东郭牙无奈的低声说:“小声些,当心被听到。”

  齐侯戾气能不重么?今日可算是找到了把柄,不得狠狠捏着这把柄,抽在那些自以为是的老臣脸上么?不拿出点气场来,旁人都以为他是好欺负的。

  大司空只是说可恶至极,但是没说有什么办法处置。

  齐侯又说:“谁再来说说?别跟孤说那些虚的,前大司徒可恶至极,这事情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的,若是谁看不出来,还用招子做什么?不如当场就给摘了!”

  他一说,众卿听了更是瑟瑟发/抖,吴纠挑了挑眉,齐侯今日总是吓唬人。

  齐侯“当当”两下,用手指敲了敲案子,说:“就说该如何处置。”

  他说着,环视四周,被看到的卿大夫赶紧都低下头来,不敢与齐侯对视,因为他们还是不敢做出头鸟。

  齐侯这个时候“呵呵”冷笑了一声,说:“大家心中一个个的,都在想孤如何宠爱大司徒,大司徒升/官很快啊,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,是为什么?就像现在,一个个好像闷罐子一样往地上一戳,孤只是问问处置的方案,谁来说一个字儿?若是要闷罐子,孤难道不会让工匠来做?给工匠的俸禄还不急你们这里人的百分之一!倒也省了不少银钱呢。”

  齐侯发了火,大家更不敢说话了,这个时候齐侯又扫了一眼众人,说:“好罢,今日,孤便如了你们的意,不问大司徒的意见了……管夷吾。”

  管夷吾立刻拱手说:“夷吾在。”

  齐侯说:“你说说看自己的意见,对于这前任大司徒,该当如何处置?”

  众人的目光立刻全都集中在管夷吾的身上。

  管夷吾这个时候捋了捋自己的胡须,笑了一声,说:“君上若问这个,不过是很容易的事情罢了。”

  齐侯“哦?”了一声,说:“继续说下去。”

  管夷吾气定神闲的说:“前任大司徒乃是四朝元老,自视甚高,而且结党营私,满朝之中,有不少他的党羽,若是想要杀,那是杀不干净的,君上又不愿做昏/君,然而做明君恐怕在那些党羽心中,又觉得君上窝囊,不敢动他们分毫……”

  管夷吾把实情说出来了,朝上一个个大夫脸都变色了,因为管夷吾说的太露骨了,敢说国君窝囊?

  齐侯没有阻止管夷吾,管夷吾继续说:“君上想要英明仁义,不如将前任大司徒和他的族人抓起来,老幼妇孺全都可免去,壮丁和党羽发配到边邑,夷吾听说君上正要为边邑的百/姓修水渠,不如就将这些贼子充当苦力,也为齐国的水力分忧分忧。”

  齐侯一听,顿时哈哈大笑起来,虽然没有见血,也没有什么肉/体上的刑罚,然而这个办法实在好,让四朝元老去当苦力修水渠,这主意也太损了一些。

  齐侯笑眯眯的说:“管师傅,你就不怕有人想要报复你?”

  管夷吾倒是坦荡荡,说:“管夷吾上无老母,下无妻儿,孑然一身,命也不值什么,若是怕被报复,如今也不必站在这里了。”

  齐侯立刻说:“好!说得好,那便赏管师傅……”

  他说着,沉思了一阵,说:“管师傅直言敢谏,我齐国便是需要这样的人才,孤便赏赐管师傅为齐国上大夫,册封大司农。”

  他的话一出,顿时一片哗然,连管夷吾自己都有些吃惊,毕竟在这之前,管夷吾可是“公子纠”一派的辅佐者,可以说和公子小白一派是各为其主,你死我活的。

  鲍叔牙当年护送公子小白,管夷吾和召忽护送公子纠逃离临淄城,虽然这三人乃是挚友,但是各为其主的这段时间之内,也是真刀真枪的碰面的,管夷吾更有一箭射中公子小白衣扣的大仇,当时若不是因为齐侯机智,咬破了自己的舌/头吐血装死,恐怕管夷吾会立刻再跟一箭,把齐侯给射成蚂蜂窝。

  这样的大仇,齐侯没有剁了他,将他剁成肉泥,如今还要册封管夷吾为上大夫大司农,大司农可是扼住了齐国钱财命脉的官/位。

  吴纠倒是一点儿也不诧异,管夷吾的才华,何止是做大司农,分明是应该做国相的人。

  管夷吾迟疑了一下,拱手说:“君上……”

  他的话还没说完,齐侯已经说:“不必多言,谢恩罢。”

  管夷吾一听,顿时心中无限感慨,抬起头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吴纠,吴纠对管夷吾点了点头,管夷吾这才拱手说:“谢君上提拔之恩。”

  齐侯笑了笑,说:“那也谢大司徒的举荐之恩罢。”

  管夷吾连忙又拱手对吴纠说:“谢大司徒举荐之恩。”

  吴纠说:“管师傅大才,纠实在惭愧,若没有纠举荐,君上英明,自然也会识人之贤。”

  齐侯说:“好了,这第一件事儿就这么定下了,一会儿三朝之后,速儿,你带人去,尽快将人发配。”

  石速拱手说:“是,君上。”

  齐侯的开场白明显很有镇场的威信,继续说:“这第二件事儿,和第三件事儿,其实是连着的,那孤就一并说了……”

  他说着顿了顿,又说:“孤这一趟去边邑体察民情,带回来了一个水力方面的贤能,这是他画出来的边邑水利图,已经在动工,剩下的两个事情,一是孤准备将这个水力方面的贤能封为司空中大夫,二是让大家也议一议,齐国水里方面的问题。”

  大司空一听,自己明明是大司空,结果齐侯往自己这边插人,竟然没有任何的提前知会,而且一上来就册封为中大夫,那可是仅仅次于大司空的职位。

  大司空自命自己可是老齐人,而且是公孙,齐侯这般插人进来,实在不把自己看在眼中。

  大司空有些不服气,却装作恭敬的拱手说:“这……君上司空里面并没有官/位空缺,各位大夫也是各司其职,若是再插/进来一个人,似乎有些……有些浪费粮俸,这似乎不太……”

  他的话还没说完,齐侯则是笑眯眯的说:“大司空,孤问你,你理膳么?你会手工活计么?你还是会种草养花?”

  他的话说完,大司空就愣住了,不知是什么意思,齐侯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,转而冷冷的说:“这些你都不会,术业之说,本就分文别类,孤不让你去做司农的活计,也不让你去做司理的活计,更不会让你去做司马的活计,但是你连眼前司空的活计都做不好,孤问你,你会修水渠么?你堂堂一个管理水力建设的大司空,连边邑的水力都无法控/制,如今孤给你千辛万苦的找来一个懂得水力的贤能,你却要置之门外,是什么意思?”

  大司空没想到被齐侯当头骂了好几句,当即期期艾艾的说:“君上……君上,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啊,老夫只是觉得……只是觉得我齐国的贤能已经很多了,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

  齐侯又是挑眉一笑,看起来甚是嘲讽,说:“够多了?你是指水力方面的么?大司空跟孤开顽笑么?孤可第一次听说贤能够多了,大司空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权/利和粮俸太多了?”

  大司空说一句就被当头喝一句,多说多错,众人赶紧低下头来,不敢接话,都怕殃及自己。

  齐侯见大司空终于不说话了,便说:“行了,传匽先生进殿,给大家认识认识。”

  齐侯吩咐完,很快就有寺人跑出去传话,匽尚一身简洁的素袍子,很快走了进来,经过这些天的调养,匽尚脸上再不是皮/包/骨头的样子,虽然还是显得有些瘦,但是整个人看起来丰盛俊朗,器宇不凡,虽然冷淡,但是非常冷静,气定神闲,不卑不亢的走了进来。

  匽尚很快拜下,说:“小民匽尚拜见君上,拜见各位大夫。”

  齐侯说:“匽先生,快把你的水利图拿出来,让众卿掌掌眼。”

  匽尚恭敬的将一沓子简牍呈上来,寺人很快将简牍分散开,卿大夫们人手一份,将简牍一展开,上面画的密密麻麻都是线条,那是匽尚初步设计的齐国全面的水利图。

  吴纠早就看过了,不过看过的是简练版本,这是比较精细的版本,毕竟要在朝议上观摩。

  吴纠是不懂水利的,看不出所以然来,就听到旁边的东郭牙惊讶的叹息了一声,旁边的大夫们也在交头接耳的谈论着水利图,齐侯没有说话,就让他们私底下讨论。

  召忽见东郭牙面露惊讶之色,便说:“大牙,你做什么呢,要打喷嚏么?”

  东郭牙无奈的说:“中大夫说笑了,东郭只是在惊讶这匽尚的才华。”

  吴纠侧头说:“东郭师傅,此话何讲?”

  东郭牙说:“大司徒您看看,这张水利图,画的极为详细,说实在的,东郭在入齐之前,什么苦工都做过,也曾经做过修水渠的工匠,见过一些水利图,但是没有一个像这张一般,详细、精准,而且……”

  东郭牙说到这里,抬起头来看着殿上站着的匽尚,似乎在观察匽尚的侧容,召忽见东郭牙盯着匽尚出神,心里感觉怪怪的,就想要挥手晃醒东郭牙,不过被吴纠制止了。

  吴纠可想起来了,东郭牙是个心理方面的专/家,能从人的举止神态看出这个人的性/情,甚至是想要做的事情。

  东郭牙观察了一阵,吴纠都有些着急了,轻声说:“东郭师傅,而且什么?”

  东郭牙这才回神儿,轻声说:“而且心思细的让人可怖。”

  召忽皱眉说:“心思细,还可怖?”

  东郭牙笑了笑,说:“中大夫您想一想,心思细的人,心机必然不轻……且,这位匽先生,能将整个齐国的山川地势河流走向全都默记于心,呈现在简牍之上,还要配合水力建设的细节,条条框框如此细致精锐,可不是一个才华横溢,又心细可怖的人么?反正东郭是敬畏之至的。”

  吴纠听到东郭牙的话,也想起来了,匽尚画水利图的时候,可没有管任何人要齐国的地形图,这些地形图也是他一笔一笔画出来的,如此精细,整个齐国都装在匽尚的心里头了。

  吴纠看了看坐在上手的齐侯,感觉就算是齐侯,齐国的一国之君,可能也没有匽尚熟悉这方水土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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