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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情万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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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齐侯说着,还拽了拽吴纠的袖子,似乎想要吴纠表扬他的俊美。

  吴纠无奈的看了齐侯一眼,齐侯笑眯眯的说:“来,二哥,让你看更俊美的。”

  一瞬间,吴纠可能觉得自己太龌龊了,因为吴纠好像想偏了什么,不过齐侯本人却没这个意思。

  齐侯只是突然走出去,走到祭坛的边缘,居高临下的看着台下的士大夫和骑兵,就听到“嘭!”一声,齐侯竟然一脚将穿心的大庶长尸体猛地踹下了祭坛。

  “嘭——砰砰、嘭……”

  一阵骨碌的声音,从高高的祭坛上,那尸体带着血,不断的翻滚着,甚至还被弹得抛起来,然后又砸在台阶上,继续往下滚。

  下面的士大夫和秦兵发出“嗬——”一阵惊呼声,纷纷让开,就听到齐侯用威严的声音,冷酷的朗声说:“祭坛下的秦兵听着,大庶长犯上作乱,发动/兵变,已经伏诛,有愿意弃暗投明,重新回归秦公麾下的,立刻缴械下跪,缴械者既往不咎,冥顽不灵者……杀/无/赦!”

  齐侯可并非只是会卖萌,否则别谈什么春秋第一霸主了,连齐国国君都坐不上。

  他生的本就身材高大,面目硬朗,如今再冷声说话,台下的秦兵似乎一瞬间就被震慑住了,随即纷纷你看我我看你,士大夫们是第一波下跪的,立刻全都跪下来,唯恐自己被秦兵牵连。

  秦兵们看到士大夫们都下跪,又看了看台上,终于有人“啪!”的一声将长剑扔在地上,随即就是“噼啪、噼啪……”的声音,陆陆续续有士兵将长剑扔在地上,随即黑色的甲士们,仿佛黑色的浪潮,一拨一拨的纷纷下跪,浪潮一直拍打到祭坛之下,转瞬之间,所有的秦兵全都跪在地上。

  就在这个时候,行辕门口有了声音,祭坛上的卢扬窗眼神好,看到那人立刻惊喜的说:“是爹爹!”

  果然就看卢戢黎带着一队楚军,快速从行辕外面扑出来,一路纵马而来,很快上了祭坛,跪下来说:“王上,开出郧关的所有郧国军/队全部被俘,请我王发落!”

  吴纠笑了一声,说:“做的很好,辛苦卢将军了。”

  卢戢黎立刻拱手说:“是卑职的分内之事。”

  他说完,很快站起来退到一边,卢扬窗立刻低声说:“父亲,您没有受伤罢?”

  卢戢黎摇摇头哦,连忙也检/查卢扬窗,卢扬窗笑着说:“扬窗好得很。”

  吴纠见场面已经控/制住,便对秦伯拱手说:“秦公,今日会盟,祭坛时辰已过,令公子又受了伤,不如择日再举行会盟大典。”

  秦伯如今哪里敢说一个不字,立刻说:“楚王说的是,说的正是。”

  吴纠立刻吩咐说:“先回营帐!”

  众人赶紧抬起受伤的公子白,快速下了祭坛,往营帐里去,棠巫跟在后面,一路小跑,冲进营帐,赶紧给公子白处理手腕。

  吴纠和齐侯也跟进了营帐,棠巫正在紧急处理公子白的手腕,他的手腕因为用/力过猛,骨头扎出来了,伤口又陈年累月,看起来十分棘手。

  棠巫额头上都是冷汗,这处理的过程应该很疼,不过公子白竟然一声都没吭,只是额头上全是涔/涔的汗水,不停的往下滚落。

  秦伯这个时候也走进了营帐,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公子白,随即笑着对吴纠拱手说:“今日多谢楚王与齐公仗义援手,说真是感激不尽!”

  吴纠笑眯眯的说:“秦公何必如此客气呢?我楚国与贵秦国,乃是世代的友好关系,今日全都是大庶长企图乱政,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蝼蚁,坏了我们两国的邦交?”

  秦伯立刻点头说:“是是是,楚王说的太好了,正是这个理儿。”

  吴纠又笑着说:“若是秦公真的想要感激,那不如……等到会盟的时候,再拿出点儿诚意罢?”

  吴纠这么说,秦伯能听不懂么?秦伯立刻就明白了,吴纠说的诚意,肯定是划分庸国的地盘子大小。

  秦伯一直非常有野心,他年轻的时候,不知道征战过周边多少戎人和狄人,西戎人和北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要闻风丧胆,而如今,他真的老了,大庶长能有今日的权威,都是他的纵容和包庇,说实话,就是为了打/压公子嘉,纵容包庇的结果,他以为公子嘉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胁,他伯爵之位最大的威胁,哪知道身边竟然培养了一个潜在的威胁。

  秦伯心中有些悔恨,若不是自己贪得无厌,轻信了大庶长,今日会盟已经完毕,秦国与楚国一人一半划分庸国,而现在,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,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。

  秦伯好生懊悔,但是没有办法,只好赔笑着点头。

  这个时候棠巫走过来,低声说:“王上。”

  秦伯立刻说:“医官,我儿的伤势如何了!?医官,白是孤的独子,你可要……”

  他说着,棠巫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,故意压低了声音,似乎不想让公子白听到,说:“秦公子的伤势,若是在两年之前,可能还有痊愈的希望,但是如今,伤口沉积,如今伤上加伤,想要舞刀弄枪……是绝不可能了,但是棠巫能让秦公子的双手看起来与常人无异,普通的事情也可以自理。”

  他这样一说,秦伯立刻露/出一脸的失望,看向榻上的公子白。

  公子白是习武之人,耳聪目明,棠巫在营帐中低声说话,公子白全都听见了,他抬着头,就想看君父的表情,果然,他看到了。

  公子白对上了秦伯的一脸失望,他的心脏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,一直往下沉,一直往下沉,那深渊不止没有尽头,而且寒冷彻骨,公子白知道,自己被放弃了,因为自己……注定是一个残废。

  公子白笑了一声,躺在榻上,收回了自己的目光,随即慢慢闭上了眼睛,似乎放弃了什么。

  赵嘉一听,立刻说:“没有……没有其他办法了么?”

  棠巫摇了摇头,说:“秦公子的双手,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机。”

  吴刀在一边听着,目光还是沉沉的,仿佛不会眨眼,不会呼吸,就是一尊石像,一只傀儡,目光定定的看着榻上的公子白。

  秦伯叹了口气,一个转身走出了营帐。

  吴纠挑了挑眉,看着秦伯的背影,说:“焉知非福。”

  榻上的公子白似乎听到了秦伯离开的脚步声,这才睁开眼睛,低声说:“多谢楚王与齐公,白有些累了,可否让白……一个人歇息一会儿。”

  吴纠点了点头,说:“秦公子歇息罢。”

  吴纠对众人招了招手,很快大家就离开了,纷纷走出营帐,吴刀却没有离开,只是转头看向赵嘉,赵嘉知道他的意思,点了点头,便自己也走出了营帐。

  众人全都离开,唯独吴刀一个人留在营帐中,默默的站立在榻边上,看到公子白额头上都是冷汗,他走到水盆面前,打湿/了帕子,过来给公子白擦汗。

  哪知道吴刀刚一碰到公子白,公子白的手猛地一打,吴刀反应很快,一下躲开,公子白的手并没有打在他身上,然而却疼的公子白又是满头冷汗。

  吴刀吃了一惊,连忙说:“公子,不要动,您的伤口要裂开了。”

  吴刀一说话,公子白更是愤怒,睁开眼睛,怒视着吴刀,嘶吼说:“你滚!你的公子在外面!根本不是我!我不需要你的可怜!”

  吴刀有些着急,说:“公子……”

  公子白的情绪却非常激动,纱布上又渗出鲜血来,吴刀看了心惊,连忙说:“卑将这就出去,请公子不要伤了伤口,卑将就在外面,若是公子有吩咐,叫卑将便可。”

  他说着,赶紧退出了营帐,随即没一会儿,棠巫又过来了,黑着脸给公子白包扎,说:“你若不想活,也别折磨自己的手,干脆咬舌自/杀,当然了,咬舌自尽死的可能慢点,不是疼死,就是流干血而死,反正咬舌/头不致命,不管你怎么死,别坏了我的名声。”

  “你!”

  公子白气的睁开眼睛瞪着棠巫,棠巫说:“小臣见过许多残疾的人,他们都有一个通病,就是脾气臭,因为他们全都……自卑,自行残秽,自轻自贱。”

  公子白实在听不下去了,说:“你可以出去了。”

  棠巫没有再说话,提上自己的小箱子就走出了营帐,吴纠其实不放心,就在营帐外面,结果便听到了里面的声音,转头对齐侯说:“棠儿这张嘴,还蛮厉害的?”

  齐侯笑了笑,说:“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,棠儿跟着二哥,也有些年了。”

  吴纠说:“就当你在夸奖寡人。”

  吴纠很快回了自己的营帐,众人全都在营帐中待命,见到吴纠和齐侯进来,连忙拱手说:“拜见我王,拜见齐公。”

  吴纠和齐侯坐下来,便说:“不必多礼了,卢将军。”

  卢戢黎立刻拱手说:“戢黎在!”

  吴纠说:“辛苦你再走一趟,带上郧国将军的项上人头,还有几个郧国俘虏,去郧国问一问郧国国君,这是怎么回事儿。”

  卢戢黎连忙拱手说:“是!”

  卢戢黎很快就站起来,赶紧走出营帐,准备点兵往郧国走一趟。

  吴纠又说:“如今大庶长已经伏诛,会盟的事情应该不成问题,酆卿,你准备准备,之后会盟,就来个狮子大开口罢。”

  酆舒连忙拱手说:“是,酆舒明白。”

  吴纠点了点头,说:“今日大家都累了,各自回去歇息罢。”

  众人准备离开,这个时候赵嘉有些迟疑,说:“王上,公子白他……”

  吴纠说:“你放心好了,棠巫给他医治,只要公子白配合,并非什么大问题,这两年来,公子白没上战场,不是也活的好好儿的,谁说只有打仗,才能安邦定国?”

  赵嘉叹了口气,希望公子白也能明白这个道理,然而赵嘉就是怕公子白走不出这个怪圈儿,毕竟他可是秦伯的独子,合法的继承人,却是个残废,而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暴/露了自己残废的事情,这种羞耻是公子白的自尊心不能接受的。

  公子白躺在榻上,一直就那么静静的躺着,他很累,却睡不着,心中萦绕着很多奇怪的念头,心口一阵阵抽疼着。

  公子白一直以为,自己虽然双手残废了,但是好歹有一条/狗给自己卖命,起初见到吴刀的时候,公子白看着他冷酷的面容,没有一丝表情的脸,觉得这条/狗,真是太合他心意了,因为和他一样,心灰意冷。

  只是渐渐的,就算是一条/狗,养的时间长了,也会付诸感情,更别说,吴刀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。

  从来都是一副隐忍顺从的模样,无论公子白多么无/理/取/闹,吴刀一直很顺从,为了公子白,什么都可以牺牲,甚至是自己的身/体。

  公子白一度开始沾沾自喜,看罢,这是自己的狗,多乖的一条/狗,忠心耿耿,就算主人要把他饿死,掐死,而他,还是那么忠心不二。

  慢慢的,公子白心中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感情,让他也觉得震/惊惊吓的感情,不过公子白想着,那又能怎么样呢,反正吴刀一直会跟着自己,一直会注视着自己,也没有什么改变。

  在大庶长找到公子白,让公子白派人去接应郧国军/队的时候,公子白同意了让吴刀去迎接,说实在的,那时候公子白心中已经有了计划,他知道赵嘉离开秦国之后,大庶长的权/利已经遍布秦国每一个角落,他想要摆脱大庶长的控/制,那便只有一个办法……鱼死网破。

  公子白想着,将吴刀遣走,远远的遣走,等吴刀回来的时候,一切已经都会结束了,兵变结束了,大庶长的权/利也结束了,而自己苟且的生命也结束了,吴刀作为一条走/狗的卑微也会结束,那时候,吴刀便自/由了。

  只是公子白没想到,原来吴刀的确忠于公子,都是公子,但那个公子,并非是自己……

  公子白躺在榻上,想到了很多,心脏一阵阵抽疼,感觉自己像是个儿戏,他最终斗不过赵嘉,无论是才华、谋略、武艺,还是属下的忠心。

  公子白又想到秦伯的眼神,感觉自己似乎解脱了一样,因为那失望的眼神,明明白白的告诉他,他没有希望了,一切都尘安落定了,他已经被抛弃了,被自己的国/家,被自己的臣子,被自己的父亲。

  “噼噼啪啪——”

  “噼啪!”

  “哗啦——”

  夜色降临的时候,突然下起了瓢泼大军,暴雨来的毫无征兆,寺人宫女连忙跑进营帐躲雨,巡逻的士兵仍然铿锵有力,广/场上除了巡逻的士兵,几乎没有人在外面行走,若是有人也会步履匆匆。

  然而就在这样的暴雨之夜,公子白的行辕之前,竟然一直站着一个人,吴刀一身黑色的衣裳,全都湿/透了,站在大暴雨中,眼睛不眨的注视着营帐,仿佛在等着什么。

  暴雨下了一整夜,吴刀一夜都没有挪开一步,因为下雨的缘故,营帐中的公子白也一直睁着眼睛,汗水一波波的从头上滚下来,湿/透了衣裳,双手颤/抖的挺在榻上,死死的盯着营帐顶,嗓子里发出忍耐低吼声。

  日出的时候,暴雨就停了下来,空气十分的好,下过雨之后也凉爽了不少,因为阳光/明媚,吴纠起的相对早一些,正午之后,秦国和楚国要在幕府中继续盟约。

  吴纠起身,吃了点儿东西,很快要准备盟会的事情,看着时辰差不多的时候,就从营帐中走出来,他一出来,便看到了吴刀。

  吴刀站在公子白的营帐门口,身上湿/透了,水迹还从他的衣裳上,“滴滴答答”得淌下来,打湿/了一片。

  吴纠吃了一惊,说:“你在这里站了一晚上?”

  吴刀见到吴纠和齐侯过来,连忙作礼说:“见过楚王,见过齐公。”

  又说:“回楚王,卑将昨夜的确在守夜。”

  吴纠叹了口气,摇摇头说:“一会儿在幕府有会盟,你回去洗漱一番罢,你这样子,可进不了幕府。”

  吴刀拱手说:“是。”

  他说着有些迟疑,又说:“楚王,昨日夜间下了雨,公子的伤口每逢阴天下雨都会疼痛难忍,可否请医官棠巫,再给公子看看伤情。”

  吴纠点了点头,说:“寡人知道了,你先去罢。”

  吴刀立刻拜谢,这才转身离开了。

  正午之后,会盟就要开始了,楚国与秦国的人全都聚/集在幕府中,众人很快坐好。

  楚国这边卢戢黎去了郧国,因此不在场,其他人全都在,秦国这边,因为是大型的盟会,因此士大夫们也都在场,包括受重伤的公子白,脸色苍白,也坐在席位上。

  秦伯这次不敢姗姗来迟了,已经早早的等待着,吴纠和齐侯从外面一进来,秦伯立刻拱手说:“楚王,齐公,快快请坐,请坐。”

  吴纠和齐侯坐下来,说:“秦公,您太客气了。”

  “不不不,应当的。”

  秦伯说着,让人拿出地图来,士大夫们赶紧拿出地图,恭敬的铺在案子上,请吴纠观看。

  秦伯说:“楚王您看,从这开始,北面归我秦国,南面归属楚国,这样一来,昔日庸国大部分的土地都将归属贵楚国,不知楚王觉得意下如何?”

  酆舒一看地图,又听到秦伯这么说,顿时乐呵了,因为都不需要自己狮子大开口,这秦伯自己开口认怂了,当真是太好了,这一下三分之二的土地都是楚国的,划分的酆舒这个“奸/臣”都觉得十分满足。

  吴纠一笑,说:“怎么好让秦公如此破费呢?秦国与我楚国共同攻下庸国,说好一人一半,如今无功不受禄,秦公突然如此慷慨大方,我楚国都不敢笑纳了。”

  秦伯听出吴纠在讽刺他,只是不能发脾气,仍然笑着说:“楚王与齐公替说平定兵变,说心中感激,这是应该的事情,楚国理应得到庸国大部分土地,还请楚王笑纳,一定不要推辞。”

  吴纠根本没想推辞,便笑眯眯的看着酆舒,酆舒立刻拿出盟书,准备让秦国签订,两个国/家把划分的界限往盟书上填写,就准备签订条款了。

  吴纠与秦伯坐在一起,准备签订盟约,这个时候秦伯却又开口,说:“在签订盟约之前,说还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
  吴纠笑眯眯的说:“哦?不情之请?不过这个当口,秦公您的意思是……若是寡人不答应这个不情之请,难道就不签盟约了?”

  秦伯连忙说:“不不不,只是话赶话,说到这块儿了。”

 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秦伯,秦伯硬着头皮说:“是关于我秦国质子的事情……”

  他这么一说,赵嘉抬起头来看着秦伯。

  秦伯笑眯眯的说:“不瞒楚王,我秦国商讨了一下,想要用小儿白,交换孤这个弟/弟嘉,让公子白代替公子嘉作为人质,去楚国发展友好邦交,不知楚王意下如何?”

  他这话一出,所有人立刻看向公子白,吴刀也震/惊的看向公子白,又看向秦伯。

  公子白伤口还在发疼,听到秦伯的话,却仿佛是一记麻药,一下就不疼了,因为伤口改为钝钝的,说不是什么感觉。

  公子白早有预料,因为他看得懂君父的眼神,君父这么做,也是为了秦国的发展,谁会让一个残疾继承伯爵之位呢?

  公子白知道,自己已经被遗弃了,而相比起来,赵嘉文韬武略,之前秦伯怕他造/反,如今造/反的却是自己,秦伯开始觉得,赵嘉更好一些,起码不是个残废,还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/弟。

  公子白闭了闭眼睛,表情无比的淡定。

  赵嘉有些着急,说:“君兄!”

  他的话还没说完,公子白已经开口说:“君父之命,儿子莫敢不从,白……愿意作为秦国质子,前往楚国。”

  “公子……”

  吴刀站在后面,终于不是一尊石雕,忍不住开了口,只不过公子白都不看他一眼,这一刻,公子白终于明白丧失一切的感觉,他挣了这么多年,夺了这么多年,最后反而两手抓空,坠入了万丈深渊,永无翻身之日。

  吴纠听了则是笑着一拍手,说:“好啊!”

  吴纠这态度有点奇怪,特别兴/奋似的,旁人都在悲哀,或者敢怒不敢言,吴纠的态度太扎眼了,好像幸灾乐祸,齐侯都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。

  吴纠却说:“寡人早就看上令公子了,长得好看就不说了,据说还文采出众,我楚国正需要这样的文臣。”

  公子白有些吃惊,睁开眼睛看了看吴纠,不知他说的是不是心里话,还是故意奚落自己。

  齐侯一听,二哥怎么又扯到好看去了,他承认,公子白的确长相俊美,但是跟自己比,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,吴纠这么说,齐侯是吃了一缸子的醋。

  吴纠笑眯眯的说:“秦公,咱们一言为定,不能反悔了。”

  秦伯见他这态度,有点出冷汗,总觉得自己要被算计,不过还是笑着说:“自然自然,一言为定,君无戏言。”

  他的话音刚落,吴纠便笑着说:“那好,赵将军,你可以说说自己的态度了。”

  赵嘉此时站起来,拱手说:“君兄,嘉……不愿回秦国。”

  秦伯一瞬间吃惊的睁大眼睛,说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胡话!?”

  赵嘉的态度却十分淡然,平静的说:“君兄,您还记得两年之前,您是怎么迫不及待的将嘉遣走的么?”

  秦伯听了,知道赵嘉心中有怨,便低声斥责说:“这些是家事儿,等你回了秦国,在与孤说,如今不适合说这些!”

  赵嘉却立刻说:“适合,为何不适合!?”

  谁也拦不住赵嘉,赵嘉淡淡的说:“君兄,嘉是一个质子,嘉知道做质子的感觉,尤其这个质子,还是个忠心耿耿,心心念念自己母国的质子!公子白为了秦国,牺牲双手,为了君兄,不惜在群臣面前暴/露自己的短板,嘉自愧不如,这么多年下来,嘉一直以为自己是秦国最优秀的人,然而如今才明白,嘉不过是一个争强好胜的莽夫,嘉不如自己的侄/子……”

  他顿了顿,注视着秦伯,又说:“君兄您扪心自问,若是今日,公子白没有残废,那么嘉与公子白,您会立谁为储君?嘉在君兄心中,已经不是昔日的兄弟了,君兄今日迫于无奈,将嘉接回秦国,难保哪一天,不会觉得嘉是威胁,再送嘉去做质子……嘉也是有私心的人,若再有这么一次,恐怕心中定会怨恨君兄,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……”

  秦伯听着,后背一阵阵冷汗,说:“当着贵客的面子,你说什么胡话,快住嘴!”

  赵嘉说:“嘉说的话,君兄明白,嘉甘愿在楚国做质子,永远不做君兄的威胁。”

  秦伯听了,脸色发青,赵嘉把话头挑的这么明白,这么多年来,秦伯心中的那根刺,埋在肉里,突然被硬生生挑了出来,能不让秦伯脸色难看么?

  秦伯这样一听,满脸尴尬的对吴纠说:“这……那……”

  他支吾着刚要开口,吴纠却笑眯眯的说:“咦,说好了君无戏言呢,如今公子白已经寡人的人了,赵将军既然不愿意回秦国,那寡人只好笑纳了,左/拥/右/抱,坐享双美,这可是大快事……”

  他的话还没说完,就感觉齐侯在案子下面偷偷捏了自己一下,虽然不疼,但是麻嗖嗖的,让吴纠一个激灵,赶紧咳嗽了一声。

  吴纠正色的说:“秦公您的不情之请谈完了,咱们是不是该签订盟书了?”

  秦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,真的是极点,因为他刚刚损失了庸国大部分的土地,现在,两个继承人,秦伯本想挑一个最好的,对自己没有威胁的,结果竟然全都变成了质子,全都拱手送给了楚国。

  秦伯虽然脸色难看,但是赵嘉和公子白本人却没有什么意义,公子白心灰意冷,他是残废的事情已经曝光,父亲的眼神又那么失望,反而是吴纠,一个外人,却因为自己的归顺反而欣喜,作为一个质子,或者作为一个公子,又有什么区别呢。

  秦伯似乎没有什么办法,等了一会儿,公子白和赵嘉都不说话,他只好脸色抽/搐的与吴纠签订了盟约。

  吴纠笑着说:“都说秦公慷慨大方,如今寡人算是领教了,多谢秦公的美意。”

  秦伯差点给气死了,又没有什么办法,会盟之后,吴纠便挥了挥手,说:“请公子白住到我楚国的营帐来。”

  酆舒连忙说:“是,酆舒这就安排。”

  会盟很顺利,没用一个时辰就解散了,众人各自回自己的营帐,公子白也从幕府中走出来,酆舒正在安排寺人和宫女给公子白换营帐,其实楚国的队伍在会盟之后,很快就要启程回去了,换不换营帐都是两可的事情,可是吴纠偏偏让公子白换,可能是做一种态度给秦伯看。

  公子白便站在原地等着,吴刀也站在他身后,没有出声,就默默的站着。

  吴刀一直没有出声,公子白突然说:“你走罢,你本是公子嘉的属下,你现在可以回去了。”

  “公子……”

  吴刀想要说什么,公子白却说:“我没有顽笑,也没有说气话,你走罢,不属于我的东西,我并不想要。”

  吴刀有些着急,往前走了两步,说:“公子,卑将……”

  他的话说到这里,突然一瞬间有些打磕巴,随即就是“咚!”一声,竟然一下倒在了地上,公子白吃了一惊,连忙伸手去接他,但是公子白的手还没愈合,两个人便一起倒在了地上。

  “吴刀!”

  吴刀脸色通红,身上滚/烫,一下就昏/厥了过去,公子白受了惊讶,连忙大喝说:“医官!医官!”

  公子白的手抱不起来吴刀,幸亏旁边就有人,齐侯连忙过来,将吴刀一把抄起来,带进了就近的营帐,棠巫又提着他的小药箱跑过来,给吴刀做检/查。

  吴刀身上滚/烫,一看就是发/热了,而起情况还挺棘手。

  棠巫检/查了一下,突然说:“小臣斗胆请各位先退出去。”

  吴纠挑了挑眉,挥手说:“都先出去罢,不要妨碍医官。”

  他说着,众人便退出了营帐,不过公子白没有离开,棠巫看了他一眼,也没有强求,伸手过去,竟然解/开了吴刀衣裳。

  吴刀还在昏迷,一点儿反应也没有,棠巫解/开他的衣裳,连亵衣一起解/开,还拽开腰带,公子白一看,立刻说:“住手!你做什么?!”

  棠巫面色倒是很自然,一点儿也不尴尬,大体浏览了一下吴刀遍布吻痕的皮肤,随即淡淡的说:“你们做的时候,他受伤了,昨天晚上下雨,他又淋了一晚上的雨,就算壮成牛都会病倒。”

  公子白一听,脸上顿时有些尴尬,吴刀跟着他日子不短了,他们做过很多次,吴刀每次都逆来顺受,公子白多半是发/泄心中不快,有的时候极为不讲/理,但是吴刀都没有抱怨过,而且每一次,吴刀都是自己清理,还要拖着疲惫的身躯服侍公子白,因此公子白根本不知怎么体贴,根本不知要给吴刀清理。

  吴刀上次走的匆忙,一路奔波,又加上淋雨,铁打的身/体都会病倒,何况吴刀身/体本不强壮。

  公子白见状,连忙说:“我来就行。”

  棠巫狐疑的看着他,说:“你会么?”

  公子白有些迟疑,不过还是点点头,棠巫就将一个小盒子交给他,说:“这个抹上,清凉去肿的,如果以后要行/房/事,先用这个,别那么鲁莽,若是不够用,可以再找小臣来配。”

  公子白本是一张冷酷的脸,如今也被棠巫一本真/经的说得十分不好意思,咳嗽了一声,尴尬的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
  棠巫将盒子交给公子白,这便走出了营帐,让他们自己处理了。

  会盟结束,吴纠打算返回楚国,毕竟吴纠登基以来,在楚国内部的时间,可远远没有在外面的时间长,他还算是新王,自然要赶紧赶回楚国。

  齐侯没有什么意见,只要和他家二哥在一起,那自然就是好的,再者说了,赶路也是一件美事儿,因为二哥总是在赶路的时候,置办一些小吃放在车子里,以免路途枯燥。

  因此齐侯最喜欢赶路了。

  这次出行,吴纠简直是大丰收,帮助秦国平定了兵变,秦伯欠了他一个人情,还拿到了庸国大部分的土地,最重要的是,吴纠又收了一个人才,人才这种事情,多多益善,虽然公子白双手残废,不能在舞刀弄枪,不过智谋还在,吴纠自然要收归己用。

  吴纠心情大好,因此回程之前,做了很多小食放在缁车上,还有新作的锅巴。

  吴纠用大米做了锅巴,上面洒了一些调味,脆脆的锅巴,散发着米香和焦香,入口又酥又脆,而且不咯牙不粘牙,吃起来简直是可口非常。

  吴纠刚上缁车,就听到缁车里传来“咔嗤咔嗤……咔嗤咔嗤……咔嗤嗤……”的声音,一听还以为闹耗子呢,不过吴纠立刻就明白了,这耗子还是个硕/大的白老鼠!

  吴纠掀开缁车帘子,果然,那白老鼠,正抱着盛放锅巴的大碗,吃的津津有味,不止如此,一边吃还一边喝小酒儿,那叫一个惬意。

  齐侯吃得满嘴都是锅巴渣子,袍子上也落得都是锅巴渣子,笑眯眯的喝着小酒,他头发没有全都束起来,一仰头的样子,黑色的长发向后散去,看起来竟然……风情万种。

  吴纠感觉自己的眼睛可能有点瘸,不然为何还会觉得如此高大的齐侯风情万种?

  吴纠想了想,突然想到了上次管棠巫要的药,还没有用,上次简直失策,将这好东西给齐侯吃了,害的齐侯变成了一头猛兽,吃亏的反而是自己。

  吴纠心里坏笑了两声,打算这回自己吃掉,然后也能变成猛兽,这样一来,就能将齐侯这个“风情万种的小妖精”一举攻下。

  吴纠这么想着,顿时觉得缁车不错,车/震什么的,环境相对逼仄,肯定更有感觉。

  齐侯吃着锅巴,喝着小酒,顿时感觉后背发凉,抬头一看,竟然是他家二哥上车了,齐侯不知为何,总觉得他家二哥一出现,就自带一种不怀好意的气场,总觉得在算计什么。

  齐侯连忙拍了拍手上的渣子,来了个特别端正的“乖/巧坐”,将锅巴的大碗一推,一脸不是自己干的,自己绝对没吃锅巴,是锅巴先动手的表情。

  吴纠看了一眼装锅巴的大碗,说好了是小吃呢,这么一大碗,准备一路吃的,结果现在就没了一半儿。

  不过因为吴纠打算一会儿狠狠“教训”齐侯,因此此时便笑眯眯的,一点儿也不生气齐侯的贪吃,登上缁车来,坐在齐侯身边,还笑着说:“好吃么?调味可以么?”

  齐侯有些受宠若惊,连忙说:“好吃!好吃!二哥做的什么都好吃。”

  吴纠笑眯眯的,齐侯看他一笑,顿时有点晕头转向,不过又觉得他的笑容有点“诡异”,也不知是不是错觉。

  缁车很快就开动了,队伍启程,向楚国的郢都城开去。

  齐侯因为憋不住美食的诱/惑,很快又开始吃锅巴,“咔嗤咔嗤”的,吃的特别尽兴,吴纠今日因为不怀好意,因此根本没有拦着他。

  吴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,然后趁着齐侯美滋滋吃锅巴的时候,转过身来,仗着自己袖袍宽大当着,把怀中的小药包拿出来,一脸“阴险笑容”,一狠心,把一包药粉都放进了自己的酒杯里,然后晃了晃,果断抬起酒杯,一口闷掉。

  药粉果然是有味道的,什么无色无味都是瞎扯,味道真是难吃,还有点苦,十分涩口,吴纠感觉上次自己能把这药粉融入鳗鱼饭里,又让齐侯吃的津津有味,自己的厨艺也真是精湛了。

  吴纠一口闷了药粉,就听齐侯说:“二哥,你也吃点锅巴啊。”

  他说着,捏着锅巴就喂过来。

  吴纠吓了一跳,赶紧把药粉的空包塞/进自己的袖子里,胡乱的一团,然后装作无事的转过身来。

  若是平日里,吴纠定然会嫌弃齐侯的手,毕竟齐侯的手全是锅巴渣子,看起来特别不拘小节,不过今日么,因为吴纠要狠狠教训齐侯,因此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,也不拘小节了。

  吴纠一笑,就着齐侯的手,就将递过来的锅巴吃了,齐侯感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,因为二哥好像亲了他的手一下?

  齐侯以为错觉,笑眯眯的又抓了一个锅巴,然后衔在嘴上,准备自己吃掉,结果哪知道这个时候,吴纠突然错过来,“咚!”一下,将齐侯扑倒在车厢里。

  齐侯一阵惊讶,就看到他家二哥挑眉一笑,那模样就跟挑衅似的,然后低头一下将齐侯衔着的锅巴叼走了。

  齐侯一愣,随即笑着说:“二哥,你竟然敢跟孤抢吃的?嗯?”

  吴纠一笑,随即还伸手挑了挑齐侯的下巴,将锅巴吃了,还伸出舌/尖儿舔/了舔自己的下唇,笑着说:“寡人不只敢和你抢吃的,还敢……吃了你。”

  齐侯听罢了哈哈大笑,说:“二哥,你长本事了。”

  吴纠本已经给自己壮了胆子,但是慢慢的,他感觉有点……不对劲儿,脸上越来越红,越来越烧,整个人也仿佛被火焰包围,蒸腾着。

  吴纠觉得不对劲儿,脸色一僵,刚要爬起来,感觉自己是不是吃的药粉太多了!?

  结果齐侯就感觉到了吴纠的变化,一把搂住他,吴纠还是居高临下姿态,却特别不自然,咳嗽了一声,说:“快放开寡人。”

  齐侯笑眯眯的说:“不放,是二哥先挑衅的,二哥要负责。”

  吴纠羞耻的无/地/自/容,他感觉越来越不对,难受的他汗珠子都滚下来了,滴答一下落在齐侯的额头上,齐侯猛得一翻身,一下将吴纠压在下面。

  吴纠被他一翻,袖子里突然有东西滚了出来,齐侯低头一看,有些奇怪,拿起来仔细看了看,竟然是个小包,不过是空的,还被团了一下,里面有药粉的味道,稍微有点苦。

  齐侯一看,随即了然的笑了起来,挑眉说:“二哥,上次没有接受教训,嗯?”

  吴纠赶紧推他,说:“你走开,快把棠儿给寡人叫来……”

  齐侯笑眯眯的说:“二哥,你都这幅样子了,口/中还叫着旁的男人,真是不乖,孤可要惩罚你了。”

  吴纠满头大汗,却欲哭无泪,急的不行,齐侯笑眯眯,慢条条,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,声音沙哑的低声说:“二哥,挑/逗孤,会么?”

  吴纠险些找条地缝扎进去,咬牙切齿的说:“会你大/爷!”

  齐侯一笑,对着吴纠呵了口热气,说:“嗯?二哥,不乖哦。”

  子清和棠巫本想上车去的,不过一听里面的动静,两个人还是默默的退散了,不知今日怎么的,王上好像格外热情,子清和棠巫跟在缁车旁边,一直尴尬的旁听着。

  吴纠第二次自作自受,热情的不能言语,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,似乎是体力不支。

  吴纠醒过来的时候,已经在营帐中了,大军扎营,准备明日早走,齐侯笑眯眯的说:“二哥,虽然孤很欣赏你的热情,但是二哥身/子不好,还是需要有些节制的。”

  什么叫得便宜还卖乖!

  吴纠真想扑过去咬他,只不过他现在酸痛无比,实在没那个劲儿。

  队伍很清闲,顺利的回到了郢都城,群臣在郢都城门口迎接楚王大驾,吴纠终于是回了王宫。

  吴纠回宫之后,也并非很清闲,虽然庸国的事情解决了,但是郧国的事情还没解决。

  卢戢黎前后脚的就回来了,速度很快,吴纠特意召开了朝议,让大家商议郧国的问题。

  卢戢黎回禀了郧国的态度,郧子十分惊慌,毕竟庸国已经亡了,那么郧国就成了夹在楚国和秦国之间的国/家,而且十分弱小,根本不能抗衡,生怕就这样被并吞。

  卢戢黎说:“郧子已经斩首了郧国夫人,请求我王和秦公的原谅,并且愿意割让郧关,送来金银求和。”

  众人一听,那叫一个解气,如今这个年代,有才华的女子,乱政的女子,或者是扭转乾坤的女子多不胜数,不过像郧国夫人这种,目光短浅,还活的好好儿的,吴纠也是头一次见。

  如今郧子终于狠下心来将郧国夫人斩首示/众,也算是大快人心。

  卿大夫一听,都觉得十分解气,不过斗祁却皱了皱眉,毕竟再怎么说,郧国夫人都是长郧姬的亲娘,自己大哥又与长郧姬准备着婚事,现在亲娘被斩首了,母国又面/临被吞没的危险,斗祁真是替他大哥操碎了心,不知这婚事,会不会因为楚国与郧国的关系而作罢。

  自然了,斗祁皱眉的关系,并不只是长郧姬一个,还有其他的。

  吴纠说:“如今郧国打算求和,诸位爱卿可有什么高见,到底是和,还是打?”

  路寝宫一下就沸腾了起来,大部分的人,有七成站出来请吴纠一战到底,还有人主动请缨,毕竟郧国如今被扣/押了很多俘虏,还斩首了大将军,这样一来,郧国其实外/强/中/干,根本不够看的,楚国只需要一口气,就能将郧国整个吞下肚子。

  很多士大夫们站出来主战,斗祁却有些忧心冲冲,皱着眉,此时蒍吕臣则是站出来,拱手说:“王上,吕臣有话,并非扫各位卿大夫们的兴,只是郧国这一战,不打为好。”

  士大夫们纷纷看向蒍吕臣,方才主战派有很多都是蒍家的人,如今家主站出来打他们的脸,瞬间脸色都不好看了。

  蒍家都要不太服气他们的新宗主,因为蒍吕臣年轻,而且和彭仲爽似的,不识时务,还是个书呆/子,大家自然看不起他。

  吴纠说:“司败不妨直言。”

  蒍吕臣拱手说:“王上,如今我/国与秦国之间,仅仅夹/着一个郧国,而郧关以北,已经是秦国的地界,若是我楚国想要攻打郧国,必须越过秦国的地界,借道攻打郧国,就算一口气能攻下郧国,那么郧国的地盘子,却夹在秦国本土,与新得到的庸国附属之间,这样一来,我楚国与秦国的土地交错复杂,极为不便于治理,还会加速我/国与秦国的利益冲/突……王上,远交而近攻,如今秦国与我/国因为土地并不接壤,而默认了结交的关系,若是土地一旦接壤,秦国素有虎狼之名,立刻会与我/国从结交变成进攻的关系,如今楚国百废待兴,内忧未除,绝不能与秦国交恶,请我王三思!”

  吴纠听着蒍吕臣的话,说的井井有条,头头是道,他的话,简直说出了斗祁的心声,斗祁一方面担心大哥的婚事,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心蒍吕臣所说的。

  秦国强大,他们一直以来向北对抗西戎人和北狄人,如今的秦伯赵说,已经刚开始把野心往中原内地转移,因此若是与秦国正面交锋,恐怕谁也讨不得好处。

  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,那就是……钱。

  明摆着,打仗要用钱,就算只是打一个弱小的郧国,也需要用钱,再者说了,郧国面/临的是灭国之灾,士兵能不倾尽全力么?这一场战斗,虽然囊中取物,但注定是一场苦战。

  不只是人力的苦战,也是财力的苦战,春秋战国打仗,完全比拼的就是财力和人力,首先要有财力,没有财力根本没办法打仗。

  之所以清晚期,有那么多卖/国求和的不平等条约,一方面是因为清政/府的无/能软弱,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钱的问题,就算求和需要白花花的银子,还有割让土地,但是也比打一场仗要“便宜”许多。

  这样比较下来,可想而知,打仗需要浪费多少钱财,而这些钱,都是从百/姓头上一点点咖嗤下来。

  斗祁也站出来说:“王上,祁也认为,此战,可免则免,不如接受郧国归降,将郧国将为我/国附庸,令郧国年年进贡,年年朝拜,也可免去征战之苦。”

  吴纠知道,虽然楚国强大,但是自己新王登基,又做了这么多事,一直在打仗,虽然有很多不可避免,但是钱财的确有所损失,如今楚国已经震慑了周边,得到了威信,也应当发展一下国内,安定百/姓,振兴经济,这样才好养/精蓄锐。

  不只是斗祁和蒍吕臣,彭仲爽和潘崇也站出来应和,虽然七成的人主战,但是主和的都是大司马、莫敖、司败这样的高层人物,士大夫们顿时又随风倒,最后只剩下三分的人主战。

  吴纠想了想,便说:“诸位爱卿所言甚至,郧国这一战,寡人也以为还是作罢。”

  他说着,又说:“潘崇。”

  潘崇立刻站出来,说:“崇在!”

  吴纠说:“交涉郧国的事情,就由你来主持,务必给寡人一个满意的答复,虽然这一仗不打,但是也不能让郧国再猖狂下去。”

  潘崇立刻拱手说:“是,崇领诏!”

  吴纠点了点头,随即又说:“既然说到民生这个问题上,寡人倒是有一件事情,想了很久,趁着这个时候,与大家说道说道。”

  众人立刻看向吴纠,不知他要说什么,吴纠笑眯眯的说:“如今我楚国已经扬威千里,又与周国修好,可谓是暂时平定外患,短时间内,恐怕周边国/家都不敢与我楚国抗衡,那么寡人想着,就该发展发展我楚国内部……寡人想……”

  他说着,顿了顿,扫视了一眼众人,说:“办几所学堂。”

  他这么一说,众人还以为什么大事儿,原来是办学堂,很多士大夫心想,就跟谁没办过学堂似的。

  其实学堂这个东西,早在西周就已经有了完整的体/系,周朝有大司乐,其实就相当于彭仲爽现在的乐尹,音乐在那个年代,是具有礼义教/化的作用,因此大司乐乃是学堂的最高领/导,就相当于现代的教/育/局局/长。

  西周有贵/族学堂,也有乡学,当然都是针对有钱人有权人准备的,平头百/姓根本不会去上学,因为那是浪费时间,浪费生命,有时间多种块地,还能糊口吃饭呢。

  西周的学堂也有一套完整的体/系,专门教育学/生,学习小六艺。

  不过随着时代的推移,进入东周春秋之后,学堂渐渐消磨殆尽,为什么?自然是因为连年的争斗打仗,钱财全都用在诸侯争霸上,再加上周天子的权威被削弱,学堂也跟着慢慢消失。

  到了如今的春秋中叶,基本没有什么学堂了,官学没落,私学却渐渐兴起,自然了,也是针对有钱人有权人,像是楚王熊赀,他的老/师就是从申国请来的葆申,这便是私学的代/表。

  但是吴纠所说的,可并非是私学,也并非是针对有钱人有权人的官学。

  吴纠笑眯眯的说:“寡人所说的学堂,是针对平头百/姓的乡学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“百/姓?”

  “百/姓读什么书?”

  “都读书了,谁去种田?”

  “就是,这不可行……”

  吴纠这话一出,路寝宫顿时热闹了起来,大家纷纷质疑着吴纠的决定。

  吴纠所说的话,在那个不开化的年代,就跟女人识字一样天方夜谭,但也不是不可能,女子可以认字,例如文姜宣姜,还是赫赫有名的才女,例如桃花夫人,都会识字,但是前提是,她们是贵/族。

  抛开了贵/族的圈子,一个普通百/姓想要读书,就跟一个女子想要认字一样,荒唐至极,说出来好生可笑。

  士大夫们的阶/级观念是很强的,穷人就要耕地,不耕地,谁交税给他们挥霍?读书学艺是他们这些贵/族人才能做的,若是混为一谈,岂不是让贵/族蒙/羞?

  吴纠听着路寝宫中的议论声,竟然还有人公开嘲笑楚王,觉得是无稽之谈。

  吴纠笑了笑,也不生气,站起来,慢慢走下/台阶,走到大殿中间,他一走过来,士大夫们便不敢嘲笑了,毕竟若是在楚王耳边发笑,恐怕是要掉脑袋的,那可是大不敬。

  吴纠一边走,一边说:“寡人原谅某些士大夫的……愚蠢、无知、目光短浅。”

  士大夫们面面相觑,吴纠继续说:“各位卿大夫,请展望天下,难道诸侯国中所有的人才,权臣,都是出身贵/族么?难道就没有一些明珠,被身份的泥土所掩藏么?难道我楚国想要继续发扬壮/大,只凭借着如今殿上这些朝臣,就能做到么?”

  众人全都不说话了,静静的听着吴纠的话。

  吴纠笑了一声,说:“寡人觉得,远远不够,我楚国想要发展,就不能故步自封,儿子不教/化,是父亲的过失,百/姓不教/化,则是寡人这个做君王的过失。”

  有士大夫们说:“王上,百/姓愚钝,就算给他们拨钱建学堂,愚钝的人也终究是愚钝的,何必在他们身上浪费钱财,实在得不偿失,请王上三思!”

  吴纠挑了挑眉,说:“百/姓愚钝,是因为我楚国大夫的不作为,没有人生下来便是天才,若你们不是因为生的大幸,此时也是愚钝的百/姓,那设身处地的想想,你们就甘心愚钝么?你们就甘心平庸么?你们就甘心,愚钝的被人鱼肉么?”

  士大夫被吴纠反驳得哑口无言,不过觉得这实在无稽之谈,都不屑的反驳。

  吴纠笑了笑,说:“寡人知道,你们有怨言,但因为寡人是王上,你们不好反驳,只能偷偷的,四下里谈论寡人,说寡人是刚愎自用的暴君。”

  他说着,转过身来,慢慢走上台阶,黑色的袖袍发出“哗啦——”一声,双手展开,微微抬着下巴,一脸傲慢的坐回楚王的席位上,笑眯眯的说:“今日,寡人便要做这个刚愎自用的……暴君。”

  他说着,在众人纷纷的议论声中,说:“寡人已经决定,谁也不能更改……赵白。”

  公子白听到吴纠点了自己的名字,立刻站出来,说:“白在。”

  吴纠笑了笑,说:“你方入我楚国,寡人想将这件事交给你来主持,你意下如何?”

  公子白抬起头来,惊讶的看了一眼吴纠,到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棘手,而是因为这件事情群臣反/对,而吴纠交给自己来处理,岂不是说明自己是他的亲信?

  公子白因此有些吃惊,很快拱手说:“白领诏!”

  士大夫们一听,顿时纷乱起来,都很抗/议吴纠独断这件事情,明明那么多人都反/对,都觉得贱民不可教/化。

  吴纠一笑,说:“别着急反/对各位卿大夫,寡人决定,第一批准备建设十所乡学学堂,这十所乡学的一切出资,由寡人自己来。”

  众人一听,好生惊讶,吃惊的看着吴纠,十所乡学,全都自己出资,这是多大一笔钱,众人脑子里竟然都没有了概念,不过听吴纠这么说,大家也都放心下来了,只要不是让他们出资就行。

  吴纠的确有一些私房钱,那还是在齐国的小饭馆赚的私房钱,之前捐了一部分给齐侯打仗,后来又赚了不少,说是财大气粗绝不为过,的确能支持十所乡学,不过吴纠的目的是普及乡学,因此这十所只是投资,开的好,堵住了悠悠众口,之后自然要动用国库来支持乡学。

  因为吴纠一句自己出钱,因此反/对的士大夫们也平息下来,都不说话了。

  吴纠很快散了朝,说:“赵白随寡人来,其他人都散了罢。”

  众人立刻从路寝宫退出去,公子白拱手行礼,就准备到小寝宫报道。

  公子白虽吴纠回了楚国作为质子,吴刀也跟随而来,不过公子白已经不让吴刀跟着自己,吴纠觉得正好,自己差个武艺出众的护卫,便让吴刀作为护卫。

  吴刀此时正在小寝宫门口执勤,远远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,穿着一身楚国的官袍,走了过来。

  吴刀看到公子白,一成不变的脸色突然有些惊喜,他好几日没见过公子白了,自从入楚之后,就没见过了。

  吴刀立刻说:“公子。”

  公子白看了一眼吴刀,表情淡淡的,拱手说:“吴大人。”

  吴刀一瞬间有些语塞,只觉得嗓子发紧,此时就听到有脚步声,子清从里面出来,说:“王上传召赵大夫。”

  公子白赶紧随着子清往里走,吴刀看了一眼公子白的背影,慢慢消失在小寝宫中。

  公子白走进去,就听到“咔嚓咔嚓咔嗤”的声音,好像是闹耗子,但是楚王是个有洁癖的人,很喜欢干净,因此小寝宫中什么时候都干净整洁,应该不会闹耗子。

  那声音从小寝深处传过来,公子白走进去之后才发现,原来不是闹耗子,而是齐侯正在吃小零食。

  齐侯坐在席子上,面前摆着两个大碟子,一个碟子里装的是锅巴,锅巴经过调香,冒着香喷喷的味道。

  另外一个碟子里装的则是白生生的烤白果,下面铺着一层白花花的粗盐,上面垫着烤透的白果,白生生的小果子烤的裂开,露/出里面翠绿透黄的果仁儿来。

  齐侯吃的津津有味,锅巴经过吴纠的调味,就跟肉似的,吃起来还有鲜味儿,简直欲罢不能,而白果经过烤制,果仁儿变得弹牙筋道,一口咬下去带着韧性,入口甘甜,烤制的香味儿瞬间入侵,十分霸道,仔细一咂摸,后味甘中竟然带着丝丝苦涩,苦涩中又透露/出隐约的甘甜,说不出来的回味无穷。

  这两样小吃,无论是就着小酒儿,还是一盏香茶,那都是相当惬意的。

  齐侯趁着吴纠上朝,就自己跟小寝宫中嗑小吃,吴纠回来一看,顿时无奈的说:“你吃多少个白果了?”

  齐侯眨了眨眼睛,还跟吴纠卖萌,说:“孤也不知,没数着,就那么吃了。”

  吴纠想要从齐侯手中把白果抢过来,但是齐侯却抱着碟子,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,好像被吴纠遗弃的大型犬一样,说:“二哥,你就再给孤吃一点儿么。”

  吴纠看他那叫一个可怜,这个时候正好子清将公子白领过来了,为了避免公子白看闹剧,吴纠只好让齐侯继续吃小吃。

  只不过吴纠并不是怕齐侯吃得多,而是白果本就有毒性,烤制熟透之后,毒素会相对减轻很多,但是仍然不宜多吃,成年人一天最好不要吃过三十颗。

  吴纠敢肯定,齐侯已经吃过了三十颗,而且还拐弯儿!

  吴纠只好笑眯眯的让公子白坐下来,随即将白果的盘子拉过来一些,齐侯还以为吴纠不让他吃了,不过没成想,吴纠竟然拉过盘子之后,给齐侯剥/开白果皮,然后将白果剥成两半,将里面的绿芯儿挑出来,然后又递给齐侯。

  齐侯眼看二哥给他剥白果吃,赶紧狗腿的接住,然后就往嘴里塞,吃的十分高兴。

  熟白果虽然也不能多吃,但是去掉绿芯儿,还是可以多吃一些,吴纠见齐侯这么喜欢吃,只好给他剃/掉绿芯儿,感觉自己真是男友力爆棚了。

  公子白进来行礼,随即坐下来,就看着吴纠和齐侯“恩爱”,不由得有些羡慕,毕竟吴纠和齐侯,一个是楚国国君,一个是齐国前国君,他们在中间隔着齐国和楚国的利益,而这两个人竟然处理的这般好,丝毫没有影响感情。

  吴纠一边给齐侯剃/掉白果的绿芯儿,一边说:“赵卿,寡人找你过来,想必意思你也清楚了。”

  公子白立刻拱手说:“是,白清楚。”

  吴纠说:“寡人知道你刚到楚国,应该给你熟悉的功夫,只不过这件事情,寡人觉得你可以胜任,而且寡人也知道,赵卿急于在楚国立稳脚跟,你并不想输给任何人,不是么?”

  公子白一笑,拱手说:“我王说的正是。”

  公子白一拱手,手腕上的伤疤就露了出来,不过比之前好了不少,颜色也浅了不少,目前的状态不会影响日常生活,只是还是无法提起重物,仍然在调养阶段,棠巫有的时候还会去给他下针,疏通一下经脉。

  吴纠说:“寡人会把银钱拨给你,剩下的便全都交给你完成,哦对了……寡人差点忘了,还有一个人引荐给你,寡人相信,你们可以合作的很完美。”

  吴纠说着,对子清招了招手,子清很快走出去,引着一个黑色衣裳的年轻人走了进来,公子白抬头一看,竟然是吴刀。

  吴刀一身楚国的侍卫衣裳,看起来身材纤细挺拔,腰佩宝刀,器宇轩昂,走进来之后,先看了一眼公子白,随即作礼见过众人。

  公子白也看了一眼吴刀,但是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,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:“赵卿,寡人举荐的这个人选,也是赵卿的老相识了,怎么样,赵卿有问题么?”

  公子白只是迟疑了一下,便说:“但凭王上调遣。”

  吴纠点了点头,似乎很满意,便对吴刀说:“吴刀,那么接下来你便先跟着赵卿,等学堂的事情完了,再回宫复职。”

  吴刀有些吃惊,一成不变的表情竟然露/出一些欣喜,连忙拱手说:“谢王上,卑将定然尽心尽力。”

  吴纠笑着说:“既然赵卿和吴刀都没有异/议,那么就这样罢,都下去罢。”

  公子白和吴刀站起来,拱手之后退出小寝宫,齐侯笑眯眯的吃着白果,说:“二哥,你怎么管起闲事儿来,越来越利索了?”

  吴纠笑眯眯的说:“这算管闲事儿么?寡人身边的侍卫,终身大事儿,寡人好歹管一管罢?”

  齐侯笑了笑,说:“孤听说了,二哥要办乡学,还自己出钱,这可够下血本儿的,不过么……这乡学,恐怕不容易。”

  真还让齐侯说着了,并不是齐侯乌鸦嘴,而是因为齐侯有这个远见,就算吴纠自己出钱,准备办乡学,但是仍然十分不容易,因为百/姓从未受过教育,根本不开化,就算打开学堂大门,免/费让他们来上学,都没有人来报名。

  十所学堂在楚国很快就建立起来,但是招/收学/员,竟然面/临了困难,有的学堂正式讲学的时候,竟然一个门生也没有,根本就是门可罗雀,办得最好的学堂,也只有最多五个门生来上课,讲学第三天,已经只剩下最后两个学/员了。

  这事情不胫而走,很多贵/族士大夫都等着看这个热闹,毕竟他们笃定了,吴纠就是在做无用功,给一帮子贱民办学堂,就好像将牛肉喂给了贱民一样,真怕他们不是撑死,就是噎死,在贵/族眼中,平头百/姓根本没有吃牛肉的资格。

  公子白身为这次任务的主办,也是倍感压力,吴纠听了公子白的禀告,并没有太多的意外,公子白连忙说:“白办事不利,请王上责罚。”

  吴纠倒是轻/松,说:“这是寡人意料之中的事情,也没有想一口吞下个胖子,凡事都要慢慢来,既然没有百/姓愿意进学堂,那么不妨做点补贴……”

  公子白狐疑的看向吴纠,吴纠则是挑了挑眉,自己说,让齐侯帮忙记录下来,毕竟齐侯不只武艺出众,而且写字也好看。

  吴纠很快想好了几点补贴,作为支持乡学的措施。

  平头百/姓觉得女子不需要读书,家中的男丁若是去读书,那么就会浪费人力,乡学招/收八岁以上的孩童,八岁的孩童在百/姓家里,已经开始分担劳务了,也算是个人头男丁,因此没人愿意将自己家中的男丁送出去读书。

  吴纠便让公子白发出通告,只要将家中的孩子送来学堂读书,可以管饭,而且男孩女孩不限/制。

  学堂每个月都有考核,只要考核通/过,就可以继续免/费读书,仍然可以享受免/费的午餐补贴。

  再者就是选拔优胜者,每年选拔优胜者,优异者发“奖学金”,这样一来读书也能赚/钱,只要足够优秀。

  还有自然就是科考,科考选拔/出来的人,不论身份,可以进入楚国朝/廷为官,这样一来,百/姓也能飞上枝头,完成鸿鹄之志。

  公子白立刻将这三/点补贴颁发下去,只经过了一个月的试点,学堂竟然开始人满为患了。

  很多贵/族士大夫还在准备看热闹,结果学堂突然变得爆满,读书突然和物质联/系了起来,读书还能赚/钱,每天还管一顿好吃,平头百/姓没有宏图大志的,为了蹭饭也要拼命读书,而有宏图大志的,自然更不必说了。

  士大夫们没能看到热闹,似乎有些不甘心,但是也确定吴纠的乡学根本办不久,毕竟贱民就是贱民,根本翻不出天去。

  就在贵/族士大夫们酸溜溜的设想中,学堂很快开起来了,一共十所学堂,运营的竟然十分顺利,学/生也一天比一天多,其中不乏很多聪慧好学的孩子,以前因为穷苦,被掩藏在泥土之中,根本没机会发光,如今得到了机会,自然要大放光彩。

  学堂的事情很快就发展起来,而且发展迅速,贵/族士大夫们虽然还是觉得不可行,但是也没有办法,毕竟之前吴纠已经放了话,如果运营起来,就要国库出资,继续运作下去,总不能老是靠楚王的私房钱运作学堂。

  这样一来,没有办法,国库很快就开始拨钱运作,彭仲爽这个乐尹,又有了新的事情可做,开始督促建立新的乡学。

  公子白仍然管理着最早的十所乡学,并且与彭仲爽交接一下办乡学的心得。

  众人正在政事堂商议乡学的问题,斗祁突然匆匆走过来,脸色十分难看的说:“二位大人,有些急事儿,请二位大人随斗祁去路寝宫一趟。”

  公子白和彭仲爽对视了一眼,不知是什么事情,潘崇正好路过,听到急事儿,便说:“莫敖大人,有什么急事儿么?不知崇能否帮得上忙?”

  斗祁一听,说:“此事恐怕王上一会儿也会找大司马过去商议,不如一同前去路寝宫罢。”

  众人更是吃惊,不知是什么事情,斗祁匆匆带着众人进了路寝宫,子清去请吴纠。

  吴纠很快就从小寝宫过来,看到众人,说:“斗卿,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

  斗祁匆忙作礼,立刻说:“王上,方才祁接到急报,南方发生洪祸,洪水损伤田地,冲垮房屋,并且……”

  斗祁说着,顿了顿,吴纠皱了皱眉,说:“并且什么?”

  斗祁迟疑的说:“并且冲垮了一座学堂,学堂倒塌,孩子被砸伤冲走,死伤不小……”

  吴纠一听,一脸震/惊,随即震怒的说:“什么!?冲垮了学堂?现在情况如何?地/方/官有没有派人抢险?”

  斗祁说:“地/方/官已经派人抢险,只不过洪水来势凶猛,当地小邑损伤惨重,抢险的人手不足,已经报到郢都,请求郢都援助……王上,祁建议,请王上调遣兵马,临时赶赴小邑抢险。”

  吴纠蹙着眉,在大殿上焦急的踱了几下步,说:“潘崇,调遣兵马的事情交给你了,速度派人调遣小邑周边的楚军,前去抢险。”

  潘崇立刻拱手说:“是,崇这就去!”

  他说着,立刻转身走出路寝宫,因为时间不等人,潘崇也顾不得礼数了,立刻小跑着就走了。

  吴纠沉声又说:“斗卿,朝中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了。”

  斗祁有些惊讶,连忙说:“王上,万万不可啊!万万不可!南方洪水还未停歇,大雨连绵,仍然偶发洪涝,王上千金之躯,千万不可涉险,还是坐镇郢都城,遥遥指挥便可,若是王上不放心,斗祁愿意做王上耳目,代替王上赶赴小邑,彻查洪涝一事。”

  吴纠却抬起手来,制止了斗祁的话,说:“斗卿不必多言,寡人去意已决,这次不仅仅是洪涝,而且还冲垮了学堂,那么多孩子受/灾,有寡人的责任,寡人必然要去。”

  斗祁想要制止,但是看到吴纠那表情,根本不知说什么好,只好把话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。

  这个时候公子白拱起手来,说:“王上,白愿请/命,随君同往!”

  吴纠点了点头,眯眼说:“赵卿去准备一下物资,事不宜迟,明日一早便即出发。”

  “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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