闷骚_无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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闷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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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齐侯对郑姬说了一句“就这样罢”,然后就转头准备走了,郑姬只能大眼瞪小眼儿,随即柔柔的说:“是,君上,妾领诏。”

  齐侯随即招手带着吴纠便走了,留下郑姬、公子昭和公孙隰朋、易牙。

  郑姬回头看了一眼公孙隰朋和公子昭,因为公孙隰朋乃是大司行,所以郑姬也不能表露/出什么,毕竟他总领外交郑国和齐国的事情,还要他来从中调和。

  郑姬对他只好恭恭敬敬,而易牙呢,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像小臣一般的贱民,郑姬真是好奇了,大司行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长相难看,走路还跛,满脸伤疤的贱民,而且还甘愿为了易牙,终身不娶。

  郑姬心想着,恐怕天底下,再也没有这种痴情的男子了,自己竟碰不到这样的好事儿,反而让一个丑陋的男人给捡走了。

  郑姬平白要布置婚礼的事情,还要把易牙当做娘家人看,心里不舒坦,很快就甩袖子走了。

  郑姬一走,公子昭就对公孙隰朋拱了拱手,说:“恭喜大司行得偿所愿。”

  公孙隰朋这才笑了一下,似乎还被方才的惊喜就昏了头,没有反应过来,拱手回礼说:“谢公子。”

  公子昭看着他们,难得笑了笑,说:“昭……当真羡慕啊。”

  公孙隰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,公子昭已经拱手离开了。

  这下小楼里只剩下了公孙隰朋和易牙,公孙隰朋看着易牙,嘴角忍不住挑/起来,心里止不住的高兴,喃喃的说:“我……隰朋没想到……方才你会答应君上,真是委屈你了。”

  易牙淡淡一笑,说:“何来委屈,是巫愿意做的……只是难为将军,将军身为一国大司行,却要娶一个男子为妻,这日后……恐怕没有子嗣,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。”

  易牙稍微垂下眼皮,顿了顿又说:“若日后,将军想要娶其他的妻妾……”

  公孙隰朋见易牙这么温顺的样子,心头一紧,连忙说:“隰朋不会!隰朋只有一颗心,既然已然在君上面前许诺,这辈子便不会更改,决计不会娶什么其他妻妾,让你受委屈,你安心便是。”

  易牙见他这么着急,一脸焦急的模样,顿时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公孙隰朋有些惊讶,自从他见过易牙开始,无论是在梁丘邑,还是现在,易牙都是微笑,淡淡的笑容,让公孙隰朋心中好生奇怪,他到底是不是在笑,从没露/出过这般笑容。

  公孙隰朋怔愣的时候,易牙笑着说:“将军不必着急,巫方才还没说完,巫想说的是……就算将军他日想娶其他妻妾,巫这人小肚鸡肠,也是不能允许的。”

  公孙隰朋一听,反而松了一口气,伸手拉住易牙的手腕,笑着说:“你安心,咱们不是还有小荻儿么?荻儿那么乖,又从小好学,以后必能成为大器,我会待荻儿如同己出。”

  易牙点了点头,叹气说:“雍巫这种人,伤痕累累,连一技之长也没有,只能拖累旁人,竟能得将军垂青,不离不弃,不知是多好的幸事,旁人恐怕羡慕也羡慕不来的。”

  公孙隰朋笑着说:“不用羡慕,该当谢谢大司农才是。”

  易牙又点了点头……

  公子昭从小楼里走出来,快步往自己的房舍走,他刚走了几步,就听到“沙沙”的声音,从旁边的花丛中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,定眼一看竟然是公子无亏。

  公子昭见到公子无亏,脸色有些欣喜,说:“大哥。”

  公子无亏脸色很冷淡,瞥了一眼公子昭,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,说:“呦,是幼公子,当真失敬。”

  公子昭皱了皱眉,说:“大哥……”

  公子无亏打断他的话,幽幽的说:“无亏当真好生羡慕幼公子呢,竟然能陪同君上赏景,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情。”

  公子昭听着,有些沉默,随即说:“方才弟/弟向君父推荐了大哥挂/帅,来讨/伐遂国。”

  公子无亏一听,说:“然后呢?”

  公子昭顿了一下,说:“君父说……今日不谈正事。”

  公子无亏一听,随即大笑了一声,脸上的青筋都在抽/动,说:“当然不谈正事,因为他根本就是偏心!”

  公子无亏的声音很大,旁边有路过的寺人,不知他们在谈什么,却纷纷侧目看过来。

  公子昭吓了一跳,连忙抓/住公子无亏的手腕,把他往旁边拉,说:“大哥,这种话莫要再说了,若是让旁人听了去,岂不是要酿成大祸?”

  公子无亏“啪!”一声甩开了公子昭的手,看着如今已然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公子昭,目光冷冷的,声音也凉冰冰的说:“用你来教训我么?”

  公子昭心头一紧,连忙说:“大哥,你是怎么了?哥/哥以前对昭儿呵护有加,而如今,为何突然如此绝然?”

  公子无亏笑了一声,似乎有些自嘲,冷冷的说:“因为以前我以为你是个没人要没人疼的可怜虫,而如今看来,无亏才是那个没人要没人疼的可怜虫!”

  他说着,拱了一下手,说:“别过了,幼公子!”

  公子无亏说完,快速从公子昭身边越过去,“嘭!”一声,正好撞到了公子昭的肩膀,公子昭定定的站在原地,被撞得轻轻一颤,听着公子无亏远去的脚步声,叹了口气。

  吴纠在初夏之日,被册封了大司农,册封大典何其壮观,满朝文武全都来贺喜,吴纠从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假公子,突然官拜上大夫,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/人之上,多少人羡慕也羡慕不来,虽然心中有嫉妒,但是面子上全都要服服帖帖,毕恭毕敬的。

  吴纠上辈子也是做管理的,其实对于这种顽弄“权/术”的感觉,他不陌生,每次沾染这些东西,吴纠都感觉会上瘾,那种上瘾的感觉,像是茶,只是一种轻微的“瘾品”,却甘之如饴,潜移默化的离不开了。

  幸而吴纠的理智强一些,不过这辈子竟然真的顽弄上了“权/术”,吴纠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存理智。

  册封的盛典持续了三日,册封之后有一个第一要务,那便是……搬出齐宫。

  大司农有自己的府邸,因为吴纠的身份已然公开,虽然是齐侯的义兄,但是义兄和义子就是不一样的,所以吴纠需要搬出齐宫,入住大司农府邸。

  大司农可是个肥差,府邸实在壮观无比,远远看气势恢宏,方方正正,十分威严,看起来只是大小与齐宫不一样,其余的一切,无论是雕廊画栋,还是高柱红漆,都与齐宫如出一辙。

  吴纠站在大司农的府邸前,看着来来往往的人,子清和晏娥忙着帮忙将新的家具安置好,两个人都是满头热汗的跑来跑去。

  吴纠仰着头看着府邸,心中有几分惆怅,惆怅的倒不是离开了齐宫,而是惆怅的从今日开始,便是全新的一日了。

  为何这么讲?

  因为吴纠从一个假公子,变成了士大夫,以前是半只脚踏进朝/廷之中,如今两只脚都踏进了这个染缸。

  其次呢?其次是因为齐侯亲自主婚的缘故,虽然婚礼还没有完全落实下来,但是荻儿已经被公孙隰朋接到大司行的府上去了,晚上不能抱着荻儿睡觉,不能揉软/软的婴儿肥脸颊,好生让吴纠惆怅。

  最后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。

  晏娥看着吴纠叹气,连忙跑过来,说:“爷,莫要叹气了,不就是需要早起一些么?婢子会叫您的。”

  没错,晏娥说的没错,这也是吴纠最为惆怅的一点,那便是需要早起。

  虽然早朝并非是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,每天都要进宫上朝,但是起码五天一次,有急事的话,也会特别召开朝议或者廷议。

  大司农的府邸离宫殿有些远,而且这个年代的交通工具不是特别方便,如此一来,吴纠算了算,如果要上朝,早上三/点就要起来洗漱梳洗,因为上朝要讲究礼仪,肯定要好好梳洗洗漱,而且进了宫之后还要留在政事堂办公,所以早饭也要在家里吃,梳洗时间,早饭时间,再加上路上的消耗时间,还有必须早到恭候以表达尊敬,大约就是三/点多要起床,这样时间才能充裕,不慌不忙。

  吴纠一瞬间就绝望了,他起床的时候总有些低血糖,毕竟吴纠身/子不是很好,虽然已经调养了很久,但是这毛病不好改。

  吴纠起不来床,一想到自己要这么早起床,心中没有比这个更惆怅了,都说当/官好,可是当/官的也很绝望啊……

  吴纠这么想着,子清和晏娥忙叨开,下午的时候就能入住府邸了,府邸里的东西都换了新的,是齐侯亲自赏赐的,一切不需要吴纠花半个子儿。

  不过吴纠转念一想,自己都捐了三万斛的粮食了,齐侯要真让自己置备家具,肯定显得太小家子气。

  府邸已经安置好,便要入乡随俗,置办一个乔迁宴席,每个大夫升/官或者乔迁/都会准备这么一个宴席,从周朝开始已经非常讲究了,到了唐朝还发展成了烧尾宴,若不把跃过龙门的鲤鱼尾巴烧掉,那鲤鱼一辈子都是鲤鱼。

  吴纠也需要置办这么一个宴席,宴席其实挺仓促的,因为吴纠本没怎么把这个放在心上,不过宴席的当天晚上,吴纠有些傻眼,竟然来了这么多人,全都带着昂贵的贺礼,几乎半个朝/廷都来了。

  吴纠站在门口迎接,先来的都是相熟的人,召忽和东郭牙最先到的,召忽勾着吴纠脖颈,笑着说:“上大夫,今日咱们无醉不归啊。”

  吴纠有些无奈,推了召忽两把,说:“召师傅你要把纠勒死了。”

  东郭牙连忙把召忽扒下来,说:“中大夫,大司农这身/子可禁不起你这顽牛一般的。”

  召忽一听,瞪眼睛说:“你这该拔掉的大牙,你说谁是牛?”

  东郭牙笑了笑,说:“中大夫心知肚明。”

  召忽蹦起就要打东郭牙,东郭牙早知道他说不过要动手,赶紧往里走,召忽就追在他后面,吴纠很无奈,他不知召忽还没有反应过来,以为自己被那两个人秀了一脸的恩爱,顿时感觉嘴里都是狗粮,无奈的说:“子清,快带两位大人进去坐罢。”

  子清连忙引着召忽和东郭牙进入了府邸。

  吴纠还在外面迎接宾客,随即展雄和他大哥展获也来了,展雄如今是将军,九千/人马还是自/制,手握兵权,又是齐侯的把兄弟,地位自然是高的。

  展雄身材高大,一身深蓝色的便/衣,虽然打扮很随意,不拘小节,但是这么一打扮起来,真是又高大又帅气,充斥着一种痞里痞气的坏男人气息,肯定很有女人缘儿。

  他身边展获身材也是高挑的类型,虽然比起来远远没有展雄/壮实,但是身量不矮,长相英俊又斯文,带着微笑,这俩兄弟走出来,绝对临淄城的姑娘都要回头。

  展获一身月白色浅蓝宽袍,斯文又儒雅,透露着一种介乎文人与剑客的英挺气息,拱手说:“恭喜大司农。”

  展雄这才也拱手说:“二哥,恭喜了!你这宅子真漂亮!”

  吴纠拱手说:“四弟觉得漂亮,可以多住两天。”

  展雄笑着说:“当真?那太好了,我真的住下了。”

  展获无奈的说:“展雄。”

  展雄说:“怎么了?二哥让我住下的,是罢二哥?”

  吴纠笑了笑,说:“是,展先生若是喜欢,也多住几日。”

  众人见过,晏娥领着进去,子清正好出来,又领着人进去,来来回/回的应接不暇。

  很快鲍叔牙管夷吾也来了,大家见面问好,还有王子成父带着他的独子周甫,王子成父是个严肃人,不知周甫的母亲是个多俏皮的女子,才能把周甫生的如此大咧咧,王子成父也好生头疼,奈何周甫是独子,王子成父再头疼,也是疼爱儿子的。

  曹刿也带着贺礼过来,吴纠笑着说:“晏娥,快请曹将军进去。”

  曹刿则是摆摆手,说:“怎能劳烦晏娥姑娘呢?晏娥姑娘可是未来的邢国夫人。”

  晏娥一听,顿时满脸臊红,就差跺脚了,说:“曹将军,你……”

  曹刿一见哈哈大笑,子清在一边淡淡的说:“曹将军倒是好魄力,竟然连邢国夫人都敢调/戏,他日若是邢公真的到了临淄来,恐怕有人要告/状了。”

  曹刿笑着说:“告/状的定然是你这个小子清。”

  子清瞪了曹刿一眼,曹刿从不会好好儿的叫自己名字。

  吴纠一瞧,说:“我知了,那子清请曹将军进去,可以么?”

  曹刿一拍手,说:“大司农眼力就是非凡。”

  子清不愿意,但是吴纠说了也没办法,只好引着曹刿进去,曹刿就喜欢看子清瞪眼睛的样子,一路都在招惹他,果然不负所望,子清狠狠瞪了曹刿一路。

  之后又来了不少相熟的人,吴纠就看到两个人走了过来,离近了一看,便是那日出题考验自己的商容,跟他一道来的还有审友。

  审友一脸的巴结谄媚,商容倒是坦荡荡的,他是谏臣,在齐桓公之前,齐国几乎没什么人重视谏臣,所以说白了谏臣很穷,他的贺礼也很轻薄,不值几个钱。

  不过商容倒是坦荡荡的,拱手说:“恭喜大司农,日前商容多有得罪,还请大司农不要怪/罪。”

  吴纠倒是觉得商容这个人还不错,有什么说什么对事不对人,而且因为商容是谏臣,从不溜须拍马,说话直来直去,或许也是因为这样,商容如今还是个不出名不被赏识的谏臣。

  旁边的审友便不一样了,说来为什么审友的态度折了一个大个儿呢?因为审友是中大夫,隶属于大司农部下。

  如今吴纠变成了审友的顶头上司,审友就算有胆子,也没有实力和吴纠抗衡了,审友这个人,的确有才华,也算是忠心耿耿,但是太爱拍马屁了,总觉得若不是这般就活不下去。

  审友今日备了厚礼,笑着说:“恭喜大司农,贺喜大司农。”

  吴纠笑了笑,很温和的举手说:“那也恭喜审大人了。”

  审友一愣,好生奇怪,说:“这……不知为何恭喜,审友愚钝,还请大司农示下。”

  吴纠一笑,坦荡荡的说:“审大夫隶属司农,从今往后就会有像纠这般恩怨分明,公私分明的好上司,怎么能不恭喜审大夫呢?”

  审友一听,顿时就好像被鱼刺卡住的感觉,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就是明知道有刺儿卡在自己嗓子里,疼得要命,疼的钻心,然而不能往下咽,干呕也呕不出来,只剩下一头冷汗,和吞了一海碗苍蝇的感觉。

  审友脸色一青,就听旁边有哈哈大笑的声音,十分爽朗,又低沉好听,吴纠吓了一跳,连忙侧头去看,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挺拔,面相英俊,俊美无俦的男子站在人群之中,因为已然是晚上,天色昏暗,他又穿着一身黑色的便/衣,所以吴纠方才一眼没看到。

  顿时吓了一跳,竟然是齐侯。

  齐侯在人群中,身边还跟着石速,两个人竟然也来道贺了,众人听到声音,回头一看都要吓傻了,连忙问礼,分开一条路,让齐侯走过去。

  齐侯慢慢走过去,吴纠赶紧拱手说:“纠拜见君上。”

  齐侯笑眯眯的托起吴纠,说:“不必多礼了,大司农说的当真好,恩怨分明,公私分明,若我齐国的士大夫们都能像大司农这般分明,那便好了。”

  吴纠额头上冷汗直冒,他本想捻一捻审友的气焰,结果没想到这小聪明被齐侯抓了个正着。

  齐侯没觉得怎么样,毕竟新官上/任三把火,吴纠只是让审友吃了一碗小苍蝇而已,在齐侯眼中,吴纠这般狡黠还挺可人疼的,十分灵动。

  齐侯一来,吴纠只好亲自引着他走进去,安顿好了齐侯才出来,正好看到了公孙隰朋带着易牙和小荻儿来贺喜了。

  小荻儿十分想念吴纠,小鞋子发出“哒哒哒”的清脆声音,一身可爱的绢丝小袍子,小炮弹一样冲过来,一下抱住了吴纠的小/腿。

  吴纠感觉小/腿一重,险些被小荻儿萌惨了,连忙将他抱起来掂了掂,说:“哎呀,小荻儿变重了好多,是不是长个子了?”

  小荻儿很自豪的拍着自己的胸口,说:“是呢,义/父,荻儿长高高了,荻儿是男子汉了!”

  吴纠被萌的不行,连忙亲了亲荻儿肉肉的脸颊,好柔好软,还嫩/嫩的,手/感实在太好呢,又使劲揉了两把,荻儿就乖乖/巧巧的让他揉,还把自己另外一边脸颊凑过去,说:“义/父,这边也要亲/亲。”

  吴纠抱着荻儿不撒手,不过荻儿快四岁了,还真是压手,抱一会儿就满头是汗,正在吴纠奋力抱着荻儿,感觉手臂发/麻的时候,甯戚也过来了,荻儿一见到甯哥/哥,当即就从吴纠怀里攒下去,“哒哒哒”跑过去,“吧唧”一声也抱住了甯戚,甜甜的说:“甯哥/哥,荻儿好想你呐!”

  甯戚脸上一阵嫌弃,把荻儿推开,说:“我才不想你呢。”

  荻儿睁着大眼睛,完全没有感觉甯戚是在欺负他,还很诚恳的,奶声奶气的说:“可是荻儿想甯戚哥/哥。”

  甯戚这回是没辙了,小荻儿又扑上来搂搂/抱抱,只好拉着小荻儿的小肉手一边儿顽去了。

  公孙隰朋和易牙的婚礼准备在来年开春了,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,毕竟大司行的婚礼可不是想办就办的,贵/族之中婚礼程序很多,一样都不能少,免得被人笑话了,而且公孙隰朋也不想委屈的易牙,所以一切都要很隆重。

  吴纠笑眯眯的说:“恭喜大司行。”

  公孙隰朋有些不好意思,挠了挠头,说:“恭喜大司农。”

  吴纠亲自引着公孙隰朋和易牙往里走,吴纠和公孙隰朋也算是共事的老人了,关系自然相熟,说起来也是造化,最起初的时候,还是公孙隰朋阻拦公子纠挣侯位,如今公孙隰朋已然和吴纠成了莫逆之交。

  两个人走进宴厅,公孙隰朋笑眯眯的还问了一句,说:“大司农什么时候成家?隰朋都要成家了,大司农也不小了。”

  他这么一说,齐侯正好坐在席上喝/茶,差点把茶给喷/出来,公孙隰朋这个不开化的榆木疙瘩,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
  齐侯心想,真不该答应他们的婚事,但是作为国君金口玉言,说出去的话也不能不作数。

  齐侯“咳咳!”的使劲咳嗽了一声,公孙隰朋这才看见了齐侯,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错话,连忙拱手说:“拜见君上,君上也来了?”

  齐侯无奈的放下杯盏,说:“今日二哥乔迁宴席,孤怎么能不来?”

  来贺喜的人到的都差不多了,便纷纷入座,一个大宴厅根本坐不下,宴席一直摆到了外面的天井里,人头攒头,好生热闹。

  吴纠身为今日的主角,本应该坐在上手的位置,可是齐侯突然来了,吴纠自然不敢坐那个位置,连忙请齐侯上座,不过齐侯推辞了好一番。

  最后还是齐侯坐了上座,然后吴纠坐在旁边,吴纠宅邸里其实就两个下人,一个子清,一个晏娥……

  吴纠身边人手很欠缺,今日摆筵席,做饭都是从小饭馆儿临时找来的人,也是因为这个,所以今日的宴席异常美味,所有的菜色都是出自吴纠的亲传,大家根本从未见过的。

  齐侯又吃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烤鱼,这可真是齐侯的心头好,虽然不是吴纠做的,但是得到了吴纠的亲传,也算是差强人意了。

  吴纠发现,齐侯今日特别高兴,一杯一杯的喝酒,根本拦不住,就算齐侯酒量再好,也不能这么喝下去,肯定要醉的。

  要醉怎么办?那肯定只能睡在自己府上了,可是吴纠这里没什么下人,不敢让齐侯留宿,只能劝说:“君上,万勿再饮了。”

  齐侯笑了笑,说:“不碍事,今儿孤高兴,二哥喜乔迁,孤自然要多饮几杯了。”

  其实吴纠想的没错,齐侯就是想要多喝点,然后赖在吴纠这里,要在这里夜宿,他恐怕吴纠推辞,所以干脆使劲喝使劲喝,一会儿醉了吴纠也不能赶自己走。

  吴纠哪知齐侯心中竟然这般无赖,劝了也没办法,还以为齐侯今日真是高兴呢。

  酒过三巡,夜色已经非常浓郁了,齐侯喝的实在上头,他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这样喝,手臂一个不稳,酒杯直接扣在衣裳上。

  “哗啦!”一声,就撒在袍子上,将齐侯黑色的袍子染得更加深沉。

  吴纠眼皮一跳,连忙说:“君上喝醉了,袍子湿/了,纠让人带君上更/衣休息罢。”

  吴纠说着,转身要找子清,结果齐侯“啪”一声握住了吴纠的手,众目睽睽之下,头靠着吴纠的头,呵呵一阵低笑,声音低沉沙哑,饱含磁性的说:“不,孤就要二哥。”

  吴纠吓了一跳,赶紧扶着齐侯,生怕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奇怪的话来,连忙说:“纠遵命,纠扶君上去更/衣。”

  吴纠连忙扶起齐侯,带着这醉鬼急匆匆便出了宴厅。

  齐侯走出宴厅,虽然醉的厉害,不过一吹凉风,稍微有些清/醒了,但是很中意吴纠这么亲/昵的扶着自己,便把自己的重量放在吴纠的肩膀上。

  吴纠从腋下托着齐侯,感觉齐侯身材高大,这才跟一头顽牛似的,沉的要死,还赖得要死,就跟小孩子耍赖似的,走都走不动。

  两个人好不容易走过了宴厅,跌跌撞撞的,吴纠出了一头大汗,脚下一绊,“咚!”一声,齐侯猛地往前压上几步,两个人“嘭!”一声靠在了旁边的院墙上。

  正是夏日,院墙上爬着很多绿油油的植物,吴纠靠上去,瞬间好像要被植物淹没了一样,齐侯伸手支在他的耳侧,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壁咚。

  吴纠抬头一看,正好对上齐侯的眼神,那一双眸子,在明亮的夏日夜色之中,虎虎生光,仿佛一头准备猎食的野兽,看的吴纠心头狂跳不止。

  齐侯慢慢低下头来,吴纠感觉到一股酒气扑面而来,并不难闻,反而有些醉人,吴纠也喝了几杯酒,并非醉了,但是有些上头。

  吴纠感受着那酒香味越来越浓重,齐侯慢慢的,慢慢的低下头来,两个人额头抵在一起,齐侯低笑了一声,说:“二哥,你知道么?你不住在宫里头了,孤这心里……总是空落落的,少了些什么。”

  吴纠没说话,因为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,所以呼吸几乎都要交/缠在一起了,吴纠的双手垂在身/体两侧,已经微微握拳,随时准备齐侯再得寸进尺就推开他。

  齐侯笑着伸手,轻轻捋了捋吴纠的鬓发,笑着说:“呐二哥,这离宫殿有点远,二哥早起上朝实在不方便……”

  吴纠愣了一下,不知齐侯怎么说起这个问题来?不过这个问题简直戳中了吴纠的痛楚,太痛了!

  齐侯笑着,他虽然醉了,但是还有条有理的,并非像吴纠那么没有酒品,笑眯眯的说:“孤知二哥最喜欢懒床了,不如这样……每次要上朝,你就住在宫里头,孤的小寝宫可是随时为二哥留着。”

  吴纠头脑有些蒙,齐侯显然是不怀好意的,说的也暧昧其次,不过吴纠听着,感觉挺有诱/惑力的。

  齐侯继续诱/惑说:“二哥你想,小寝宫离着上朝的路寝宫,只是几步路就到了,可比大司农的府邸近太多了。”

  吴纠眼皮直跳,齐侯的“口/活”这么好,说的太有说服力了……

  吴纠脑子里乱哄哄的,听着齐侯的话,纠缠着齐侯的呼吸,心里颤了好几下,说:“纠……不敢。”

  齐侯没有放开吴纠,仍然壁咚着他,这个时候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音,吴纠吓了一跳,连忙要推开齐侯,但是齐侯却不松手,反而“嘘——”了一声,示意吴纠别出声。

  吴纠不知是谁来了,但是无论是谁来了,看到齐侯壁咚着自己,这样子也不太好。

  齐侯不松手,那两个人走近了,不过因为墙壁上的植物太茂/盛,那两个人并没有发现他们。

  而且似乎也是喝多了,原来是公孙隰朋和易牙,易牙扶着公孙隰朋,想要往客舍去,哪知道公孙隰朋突然发难,把易牙按在了柱子上,突然低头就含/住了易牙的嘴唇。

  易牙吓了一跳,左右看了一眼,没有看到人,便顺从的搂住了公孙隰朋的脖颈。

  公孙隰朋含糊的说:“雍巫,我真是太欢心了,君上答应了你我的事儿,我做梦都想不到的……”

  易牙笑了一声,说:“是呢,巫能得将军青睐,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。”

  公孙隰朋醉的厉害,伸手搂住易牙,又吻上了他的嘴唇,易牙很配合,温顺的和公孙隰朋接/吻。

  吴纠看着那边两个人如火如荼,当真不好意思,赶紧撇开头,就听易牙的声音突然抖了一下,说:“将军……”

  公孙隰朋声音沙哑的说:“怎么?这伤疤还疼么?”

  易牙说:“早不疼了,将军别看了,那伤疤实在……实在丑陋。”

  公孙隰朋的声音笑了一声,说:“不行,我偏不。”

  吴纠有些吃惊,还以为公孙隰朋是个榆木疙瘩,结果其实是头野狼,两个人跌跌撞撞进了客舍,吴纠松了口气。

  就在他松口气的时候,齐侯低下头来,亲/吻在了吴纠的额头上。

  吴纠一愣,险些傻眼了,齐侯又吻了一下,亲在额头上,吴纠睁大了眼睛,看着齐侯。

  齐侯呵呵一笑,第三次吻在他的额头上,并不怎么暧昧,仿佛只是宠爱温柔的一记亲/吻。

  齐侯发现,吴纠喜欢自己吻他额头,这样的动作吴纠根本不会拒绝,而且似乎还觉得不够。

  齐侯发现了诀窍,壁咚着顺从的吴纠,温柔宠溺的亲/吻着吴纠的额头,哪知道吴纠失神之后,轻声说:“以前……在我入睡之时,我母亲就这般亲我。”

  齐侯一口老血差点喷/出来,怪不得吴纠不抗拒,原来自己让他想起了母亲……

  齐侯不知自己这么威严高大,哪里就有母性了?吴纠至少对着自己说过三次母亲了,自己的做法总能让吴纠想起他的母亲。

  其实齐侯不知道,吴纠心中最柔/软的地方,就是上辈子母亲对自己的亲情,齐侯有时候很温柔,那种温柔便让他想起了那种最温柔的感情。

  齐侯虽然有点想要喋血,但是安慰自己好在吴纠不抗拒,下一步就是亲嘴唇。

  只是在齐侯要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候,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,一个醉汉跌跌撞撞的走过来,一手提着裤腰,一手正在解,喝得酩酊大醉,好像想要找地方解手似的。

  竟然是周甫!

  周甫醉得满脸通红,歪歪斜斜的走过来,一眼便看到了他们,笑呵呵的说:“君上,大司农……嘿嘿嘿,你们做什么呢?也出来解手么?”

  齐侯这一下醉意全都清/醒了,恨不得把周甫顺着围墙扔出去,周甫完全不知自己破/坏了他们的好事儿,歪歪斜斜走过去,“吧唧”一下伸手搂住吴纠,把吴纠抱了个满怀。

  吴纠吓了一跳,齐侯也蒙了,就听周甫撒酒疯的说:“石大哥你好生厉害,你的武艺是怎么练出来的,教教我罢!我也想像石大哥那般厉害……”

  吴纠一愣,刚才周甫还认得出来自己,怎么一转眼变成了“石大哥”?自己和石速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罢?

  周甫缠着吴纠,对着吴纠的脸颊一直蹭,好像撒娇的大狗一样,最重要的是周甫刚才想要解手,所以腰带没系好,有点蹭开了,这模样让齐侯火冒三丈,差点发难。

  就在这个时候,石速闻声而来,赶紧解救下了周甫,周甫一看到石速,就抛弃了吴纠,搂着石速说:“石大哥石大哥,你什么时候教我剑术?我想学剑术,不不不……你先教我,教我……”

  石速见他喝醉了,口舌都不利索,赶紧一把将他扛起来,扛麻包一样扔在肩头,对齐侯和吴纠拱手说:“君父、大司农,周甫他喝醉了,速先带他去休息。”

  齐侯赶紧摆摆手,石速就扛着周甫走了,周甫头朝下挂在石速肩头,踢着腿,对着石速的后背,说:“石大哥,石大哥……你,你的脸怎么没了,石大哥你的眼睛在哪里……唔!我想……我想吐,我胃里好难受,要……要翻出来!”

  吴纠觉得今日好生热闹,周甫又喊又要吐,很快就把人都招来了,齐侯的“大计”完全不能施行,被半途破/坏了,恨得牙根痒痒,但是也没有办法。

  吴纠说:“君上,已经夜了,请君上歇息罢。”

  齐侯无奈的说:“二哥也早些休息,别累着。”

  吴纠点了点头,送齐侯到门口,看着齐侯进了客舍,给他关好门,然后有些愣神,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,感觉火/辣辣的。

  吴纠往回走的时候,就听到一间客舍中传来召忽的大嗓门,喊着说:“大牙,你作甚么咬我,你这混账,我也咬死你……”

  吴纠忍不住揉了揉额角,赶紧加快脚步,一方面感觉很无奈,另外一方也觉着空落落的,或许自己真的该找个什么感情依托才对,不然总是被人喂狗粮,总是被/迫吃狗粮……

  吴纠回了房舍,子清和晏娥都在,子清说:“公子早些休息罢,明日还要去政事堂呢。”

  若是子清不说,吴纠险些忘了,别看今日这么热闹,其实明日一早,吴纠就要爬起来去上班了,虽然司农这个部门吴纠可是老大,可是吴纠头顶上还有两位监国高傒和国懿仲。

  若是吴纠第一天上班报道就迟到,可想而知肯定会被举报弹/劾的。

  吴纠赶紧匆匆洗漱睡下,还没有睡多久,就感觉天亮了,夏日的阳光照在自己眼睛上,亮堂的根本睡不着。

  吴纠赶紧爬起来,晏娥正好活力无限的端着水盆,蹦蹦跳跳走进来,清脆的声音笑着说:“爷,您起来了?正好可以洗漱了。”

  吴纠不知自己是不是老了,还是晏娥年轻小,所以晏娥天天这么活力四射的,吴纠昨日喝了酒,头有些疼,身/子懒散的厉害,卖力的从被子的冲冲包围之中“杀”出来,穿好鞋下了榻,往脸上撩了几把水,这才算是醒过来了。

  子清很快也来了,端着一个青铜盘子,上面整齐的码放着吴纠的官袍。

  吴纠换上袍子,晏娥笑眯眯的说:“爷真是太中看了。”

  吴纠完全醒了,今日是他第一天“上班”,其实还有些激动,就笑着对晏娥说:“晏娥,我告诉你,这叫帅。”

  晏娥没听懂,“帅”那不是将军么?不过吴纠说的话一定是对的,晏娥便诚恳的说:“爷真是太帅了。”

  吴纠险些笑出来,说:“说得好。”

  吴纠心情不错,一大早上就被晏娥诚恳的夸奖,走出房舍,牵了自己的纠墨马,便准备进宫去了。

  吴纠起的不算早,因为今日齐侯也有事儿,早早就带着石速回宫去了,并没有和吴纠同路。

  吴纠觉得其实做国君也很辛苦,昨天喝得酩酊大醉,这么大一早便要起来。

  吴纠骑着马到了宫门口,然后一路往政事堂去。

  他进了政事堂,因为今日是大司农第一天上/任,所以司农部门的人都来报道,今日的首要任务便是会见一面,熟悉各项公/务和手下的人员。

  吴纠走进去,众人早就坐好了,司农部门宏大,底下几个管事的全都在坐,吴纠放眼望去,认识的还不少。

  左手第一个乃是春秋第一国相的管夷吾,左手第二个乃是吴纠新挖来的贤圣柳下惠,也便是展获了,然后是一脸谄媚的审友。

  众人见吴纠走进来,便站起身来拱手说:“见过大司农。”

  吴纠也对众人拱手,说:“诸位大夫请坐。”

  吴纠走过去,也坐下来,很快就有士徒端来一堆一堆的文书,落在吴纠面前,吴纠被这架势弄的有点蒙,他似乎已然看不到对面坐着的管师傅了,仿佛隔着千重山。

  今日除了与司农部门的各位大夫见面认识之外,还要了解一下司农部门的各项任务,吴纠觉着,幸好自己已然学了不少字,而且上辈子学过一些管理,并非是抓瞎,不然真挑不起这个大梁。

  吴纠先拿过文书来看,仔细的翻看着,就听到旁边很多人在禀报各项事务,因为吴纠今日乃是第一天上/任,所以吴纠只是看文书,旁边的士徒们正在向管夷吾禀报。

  管夷吾的手段就是不一样,就在吴纠看了第一册文书的时候,他已经将士徒禀报上来的将近二十条事/件全都分文别类,然后交给剩下的司农大夫们翻阅。

  管夷吾说:“大司农,这几件事情十分重要,还是需要大司农过目掌眼才是。”

  吴纠抬起头来,管夷吾已经将写好的小羊皮呈上来,吴纠一看,顿时有些许的头疼,这些事物非常琐碎复杂。

  因着大司农乃掌管国/家经济,在这种年代,大多百/姓还处在自给自足的经济状态,所以当时的农业法则可比商业法则详细的多,但是又出现了很多经商的商贾,商贾们利/用齐国/法/律的空子赚/钱,也报告到吴纠这里来。

  吴纠大体看了看,有一条是告/状的,如今乃是夏日,水位渐长,谭国水域充足,下了几场暴雨,就开始闹洪水,洪水泛滥,于是谭国人把堤坝挖开,将水泄到了隔壁的卢国。

  这本和吴纠没什么关系,毕竟是谭国和卢国的恩怨,虽然这个年代讲究礼义,但是扒掉自己的堤坝,把水泄到其他国/家的缺德事儿,还是挺常见的。

  但是卢国没有谭国财大气粗,不敢和谭国叫板,于是也学着谭国,不小心把堤坝扒/开,泄到了齐国来。

  如此一来齐国的边境便遭殃了,这事儿公孙隰朋已经介入,质问了卢国为何泄/洪到齐国,卢国的国君倒是态度很好,连连说不是故意的,只是堤坝它不结实,自己坏掉的。

  这样的话,齐国边境的一个小邑被洪水淹没了农田,人倒是没事儿,但是农业受到了创伤,很多人变成了难/民,急需解决这个问题。

  吴纠刚看完这个问题,管夷吾又拿了一个文书给吴纠看,这个问题也相当棘手,自从吴纠的小饭馆开张之后,一度爆红,这么赚/钱的行当,很多人便争相效仿,尤其是商贾们,但是有的商贾不仁义,他们只是效仿小饭馆,但是卫生条件非常脏乱,这年代也没有肉质检疫,用腐烂的肉做原料,本价便宜,还能牟取暴利,一时赚了不少钱,但是闹出了很多事,例如吃死了人等等。

  饭馆在这年代很奢侈,一般贫民是不可能吃得起的,吴纠也是针对那些豪绅和贵/族赚这笔钱,所以商贾们效仿开饭馆,结果就是吃坏了贵/族和豪绅。

  贵/族和豪绅吃坏了,这事儿便大了,很多豪绅贵/族之间已经大打出手,造成不了不小的影响。

  “还有……”

  管夷吾又说话了,吴纠都有点怕他了,管夷吾又拿来一份文书放在吴纠面前,说:“是关于盐业的事情,很多豪绅私自煮盐,抬高盐价。”

  吴纠将这几个重要的事情全都分类放在手边,管夷吾又发话了,说:“另外还有一事儿,便是鲁国的事情。”

  他说着,看了一眼旁边的展获,展获脸色很淡定,并没什么特殊的表情。

  管夷吾说:“日前君上已经禁止了鲁缟的进口,因此现在很多鲁国的豪绅都已经开始向我齐国大批量购/买粮食,这个问题也请大司农知晓。”

  吴纠头疼脑胀的,不过幸好也不算抓瞎,他仔细看了看手边的几个文书,突然伸手轻轻敲了敲桌案。

  众人本是在下面议论纷纷,如今虽然看起来太/平/盛/世,而且齐国无与伦比的强盛,但是内在危/机和外在危害还有很多很多。

  如今吴纠方上/任,他今年三十有二,其实吴纠的实际年纪比这个还要小,只是公子纠大了一些罢了,在坐的很多人都觉得吴纠不能胜任,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吴纠的笑话。

  吴纠伸手敲了敲桌案,一时间政事堂中突然安静了下来,变得鸦雀无声,众人都知道大司农要发话了。

  只不过这新官上/任,说些什么话能让众人信服,大家心中还都十分好奇,客套话?立威话?反正也就是那些许,司农部门的都是些老人了,早就见惯了。

  吴纠敲了敲案子,扫视了一眼在坐众人,笑了笑,说:“今日纠得君上信任,出任大司农一职,实在愧不敢当。然……既已身兼重任,便不可不肝脑涂地,如今眼下有八样儿重要之事,乃重中之重,请各位大夫记牢。”

  他说着,食指点了一下桌案,说:“劳烦主书/记录,这第一件事情,乃是关于盐、铁的大事儿。”

  盐铁自古以来都是官营行当,因为不管是平头百/姓还是贵/族国君,都需要吃盐,人离不开吃盐,有盐就能发达,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,但是在这个年代,青铜是收归国/家管理的,但是盐和矿产并非是官营。

  吴纠说:“自今日起,要从豪绅和贵/族手中收归盐铁,所有盐田都要收归国有,可以给予相对报酬,自私煮盐开矿,需要予以重罚。”

  他说着看向管夷吾,说:“劳烦管师傅管理此事,拟定盐法。”

  因着在历/史上,就是管夷吾提出的盐法,提出的盐铁收归国有,所以吴纠觉得这事儿交给管夷吾再好不过了。

  管夷吾拱手说:“是。”

  吴纠这次点了两下桌案,又说:“第二件事儿,乃是对于水患难/民的,今年的首要任务便是开荒农田,将边境的难/民集/合起来,提/供吃宿,开发农田,一来可以解决难/民问题,二来也能解决粮食问题。”

  第三/点吴纠则提出要制/作酱油和苦酒,也就是酱油和醋贩卖,因为这两样调料的本价很低,而且利于批量生产,如果由国营贩卖,肯定会有不小的收成,如今齐国正要面/临开/战,所以赚/钱一定是首要任务。

  第四点乃是普及种植茶,将已有的茶园茶田收归官营,这个年代虽然已经有了茶这种东西,但是未能普及,在日后的历/史之中,茶乃是古人最喜欢的饮品,因为古代的水质量很差,煮茶可以提高水的口感,茶叶是很有潜力的商品,能给齐国带来不少的经济收入。

  第五点乃是卖酒,作为祭祀宴席的必备品,酒也是赚/钱的有力工具,吴纠准备大力发展酒行业,这样也可以为齐国赚一笔不小的收入。

  第六件事儿,蔬菜在这个年代是时令的东西,因为各地的地区差异不同,又因为交通不方便,所以蔬菜很难发展传播,蔬菜仍然是宝贵的东西。

  吴纠说:“我准备发展一下大棚种植,这个事儿具体一会儿交给展获,展获拟定一个文书,还要呈给君上掌眼。”

  众人不知什么是大棚种植,但是听吴纠说一年四季都能得到新鲜的蔬菜,都是诧异不已,这就好像神明一样。

  吴纠又说:“第七件事儿,便是方才管师傅报告上来的事情,如今饭馆遍地开发,却没有法/度衡量,从今以后,开饭馆需要资格证,只有拿到许可资格的,才可以开设饭馆,以免因为食物不合格而造成损失。”

  众人一连听了七条,都是面面相觑,因为这七条,一般是听不懂的,例如各种赚/钱的项目,另外一半则是雷厉风行的,果然是新官上/任三把火,吴纠已经放了两把火。

  第一把是盐铁,若是收归了国有,那么多少商贾就赚不到利益了?在这司农部门里,其实有很多人都给商贾大开方便之门,不少都是勾结商贾贩卖盐铁的,因为盐铁最为赚/钱。

  如此一来,这第一把火把很多人的利益给烧了。

  第二把火则是饭馆的问题,饭馆从今以后要有许可证才能开张,要知道饭馆这个行当,被吴纠领/导起来,那是一本万利的暴利行业,突然要有许可证,一切都要检/查,岂不是又伤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?

  因此众人都面面相觑,吴纠见大家这个表情,不由笑了笑,说:“别急,还有第八件事儿。”

  吴纠笑了笑,说:“这八件事,乃是针对管师傅方才所言鲁国的事情,鲁国因为鲁缟的问题,需要向我/国大量购/买粮食。”

  其实按理来说,齐国和鲁国两个正处于胶着状态,鲁国不可能向齐国购/买粮食,但是问题就在于东方大国之中,只有齐国有这个卖粮食的资本,谭国也富有,但是谭国地方就那么大,产不了多少粮食,能卖给鲁国也只能卖一点点,并不太多。

  鲁国没有地方可以去买粮食,最多管宋国买粮食,然而宋国的国库里也没多少粮食,毕竟宋国刚刚经受一番政/变,御说上/位,国库空虚,根本没办法卖给鲁国。

  如此一来,东方国/家之中,鲁国只能向齐国购/买粮食了,前往中土去买粮食,交通也不发达,运输不便利,根本不可行。

  吴纠笑眯眯的说:“我/国商贾可以把粮食卖给鲁国商贩,甚至是官/府,但是要以最低二十倍的价/格出/售粮食,上不封顶,如有人私自以平价出/售粮食,抓/住了女子刑舂,男子劓刑,有举报者赏赐粮食一斛。”

  他的话一出,众人都是惊讶无比,二十倍价/格,这岂不是摆明了给鲁国脸色看么,不止如此,平价还要受罚,在坐的各位司农根本没听过这样的事情,简直闻所未闻。

  管夷吾则是笑了一声,说:“大司农好计谋。”

  他正说着,就听到“啪啪啪”的拍手声,齐侯一身黑色长袍,从政事堂外面缓缓走进来,面带微笑的说:“二哥的手段当真是雷厉风行,看来孤让二哥做这个大司农,当真没看错人。”

  众人都没想到齐侯竟然过来了,今日齐侯很忙,竟然还抽空过来,而且暗搓搓的旁观了一场,等吴纠都说完了才走进来,众人连忙起身行礼。

  齐侯亲手扶起吴纠,笑着说:“二哥说的这八条,孤都赞成的紧,诸位就按照大司农的说法去做,尤其是这第八条,想的颇好。”

  自然是好,这条八条,既能赚鲁国的钱,还能给鲁国脸面看,煞了鲁国的威严,自然是最好不过了,齐侯那么小心眼子,鲁公在会盟上挟持了吴纠,齐侯虽然已经暗搓搓的向天子告/状,但是难消心头之恨,如今吴纠这个办法,实在没有再好了。

  齐侯笑眯眯的说:“行了,今儿就先讨论到这里罢,已经中午了,各位司农也劳心劳力,都去用膳罢,二哥随孤来。”

  吴纠连忙跟着齐侯走出去,齐侯带着吴纠往小寝宫去,笑着说:“二哥穿官袍的样子,当真好看。”

  吴纠眼皮一跳,心说齐侯不会就要和自己说这个罢?

  两个人一路走到小寝宫,齐侯让他坐下来,便说:“传膳。”

  很快有宫人走进来,传上来的是双份的膳食,摆放整齐的布置在案上,显然齐侯是有备而来的。

  齐侯说:“先用膳,二哥一早进宫,也是辛苦了,一会儿孤要和你说件重要的事儿。”

  吴纠点了点头,但是他心里其实百爪挠心的,不只是什么样的事儿这么重要,非要把自己叫来,还不能当着众人说,他心中好奇的厉害。

  等用了膳,寺人把膳食都收拾下去,齐侯给吴纠亲手倒了一杯茶,这才拿出一卷小羊皮放在吴纠面前,示意吴纠看。

  吴纠奇怪的拿起小羊皮来看了看,原来齐侯说的事情,竟然是周天子的回/复,周天子已经给出了明确的回/复,一方面说会斥责鲁国的无礼行径,让鲁公亲自给吴纠道歉。

  另外一方面说的则是讨/伐遂国的事情,周天子褒奖了齐侯的忠心耿耿,周国/会出兵两千五,虽然这个兵马是少了些,但是有洛师的王畿内封国单伯亲自领兵,与齐国汇合,攻取遂国。

  而且这次单伯只是一个副手,周天子说主帅由齐侯来决定,会让单伯全权听齐侯的意思。

  这样一来,此次六国联军,包括周天子的军/队之内,就是齐侯最大,周天子的示好齐侯感觉到了,自然欢畅无比。

  吴纠看到这小羊皮,猛然就觉/悟了,原来齐侯这么神神秘秘的,一大早便回了宫,其实是因为有洛师来的急报,而且这急报是喜报。

  方才齐侯故作深沉,其实已经闷骚的不行了。

  吴纠知道齐侯忍的难受,赶紧拱手说:“恭喜君上。”

  齐侯笑着说:“城父来向孤禀报这件事儿,孤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二哥,想与二哥先说说。”

  吴纠拱手说:“谢君上厚爱。”

  齐侯笑眯眯的说:“只是口头上谢一谢?二哥他没诚意了罢?”

  吴纠一愣,说:“这……君上乃是一国之君,纠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谢君上的。”

  齐侯笑着说:“二哥知道,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。”

  他说罢了笑了笑,挥手说:“好了,咱们说说旁的问题。”

  齐侯自己把这事儿揭过去了,说:“二哥以为,这次挂/帅,派谁去为上?”

  吴纠被他这么一问,没有了回答,因为日前公子无亏已经亲自请/命了,被齐侯给凉冰冰的驳回,后来公子昭又替无亏请/命,也被驳回了。

  吴纠清楚,齐侯绝对不想让公子无亏去,至于为什么,吴纠可不知齐侯是重生的,所以还以为齐侯厌恶卫国,因此厌恶公子无亏,心中偏颇了一些。

  吴纠拱手说:“纠乃司农,于作战乃是门外汉,实在不敢妄加言/论。”

  齐侯笑了笑,说:“二哥谦虚了。”

  他说着,又说:“二哥觉着,昭儿如何?如今昭儿也是该顶事儿的年纪了,在孤与二哥出使北杏的时候,昭儿还顶/住大梁做了监国,足见沉稳过人,有胆有识。”

  吴纠听齐侯夸得这么好,心中好生奇怪,虽然说起来公子无亏的母亲是卫国人,但是在这个时代,嫁出去的女子就是泼出去的水,顶多想想娘家人罢了,说到底,公子无亏的血脉还是纯粹的老齐人,尊贵无比。

  但是齐侯似乎实在不待见这个公子无亏,吴纠心里好生奇怪,天底下竟然有这么不待见自己儿子的父亲?

  吴纠这么一想,心想是了,自己上辈子的父亲也不待见自己,但总有个理由罢,他是因为想要得到权力,又是倒插门,所以才不待见自己。

  而齐侯呢?

  齐侯见吴纠疑惑的看着自己,笑了笑,说:“二哥,孤的脸上莫非生出花来了?”

  吴纠连忙回神,拱手说:“幼公子的确老成持重,有胆有识。”

  齐侯笑了一声,说:“二哥也这般觉着?”

  吴纠拱手说:“正是。”

  吴纠心想,其实齐侯心里早就有想法了,只是想找个人肯定他罢了,公子昭和公子无亏谁去都没有过失,也都能胜任,反正是个美差,就看齐侯心中更在意宠爱谁了。

  齐侯笑了笑,说:“行了,不耽误二哥了,去休息休息,一会儿下午还要回政事堂,二哥去罢。”

  吴纠也吃了午膳,就起身准备告辞,拱手说:“纠告退。”

  齐侯点了点头,突然又说:“哦对了,二哥……你做大司农的模样,更加让孤着迷了呢。”

  吴纠本身已经停住脚步,还以为齐侯会说些什么正经的事儿,结果一听,眼皮一跳,说:“谢君上夸赞。”

  齐侯笑了笑,说:“这回真没事儿了,可以去了。”

  吴纠上/任的第三天,便是上朝时候,早早起了,迷瞪着坐在席上让子清和晏娥在自己头上动土,然后糊里糊涂的穿了衣裳,换好衣裳之后,天才蒙蒙亮起来。

  吴纠恨不得把早膳往眼睛上塞,匆匆吃了几口,因为时辰太早了,也没什么食欲,只好放下碗筷准备去上朝了。

  本想骑着纠墨去的,但是子清和晏娥说什么也不让他这么出门,怕他从马背上掉下来,再摔着,吴纠心想自己怎么可能这么笨呢,但是那两人都觉得,吴纠这么迷迷瞪瞪的很危险。

  最后只好让子清赶车,坐了轺车往宫门口走。

  因为今日要上朝,宫门口很多大夫,见到吴纠的车过来,连忙作礼说:“大司农。”

  很多人跟吴纠打招呼,吴纠连忙回礼,这时候有人“啪!”的一下拍在吴纠的肩膀上,把吴纠整个人都给拍醒了,一瞬间吓了一跳,回头一看,竟然是展雄。

  展雄一身铠甲加身,笑着说:“二哥,早啊!”

  展获也走过来,连忙说:“展雄,勿唐突了大司农。”

  吴纠摆摆手,说:“没关系。”

  展获将自己一份文书递给吴纠,说:“大司农,这是展季这两天拟定的文书,关于大司农日前所说资格证的问题。”

  吴纠点了点头,笑着说:“有劳了,展大夫动作就是麻利。”

  众人正说着话,就顺着路一直往里走,很快进入了路寝宫,进入之后分别坐好,恭敬的等待齐侯从里面出来。

  齐侯走小寝宫出来,正好从内殿往外走,很快便出来了,众人起身行礼,齐侯回礼之后请众人落座。

  齐侯今日心情也不错,笑眯眯的说:“众卿有什么呈禀的,可以说了。”

  王子成父第一个站出来,拱手说:“君上,日前北杏会盟的文书天子已然批下,准奏了讨/伐遂国一事。”

  这件事情齐侯早就知道了,吴纠也知道了,只不过因为是大事儿,所以今日上朝之时,王子成父还要秉承一下,让众人都知道。

  众人一听,天子答应了讨/伐遂国,那这是大喜事,如此一来,齐国便是师出有名,名正言顺了。

  众臣脸上也颇有些高兴之色,这个时候公孙隰朋则皱了皱眉,似乎有些犹豫,站起身来恭敬的作礼说:“君上,隰朋也有一事,正是与讨/伐遂国有关。”

  “哦?”齐侯笑着说:“大司行请讲。”

  公孙隰朋是大司行,也就是外/交/官,主要在于纵横诸国之间,调和诸国关系。

  公孙隰朋的耳目自然是最灵通的,可以说每个国/家之中,都有公孙隰朋安插的探子。

  公孙隰朋拱手说:“君上,据隰朋所知,谭国似乎有出兵救援遂国的意思,自从北杏会盟之后,谭国与遂国的交易往来更频繁了,谭公还公然将铁器兵器贩卖与遂国。”

  众人一听,这分明是公然和齐国叫板,如今周天子的文书一批下来,何止是和齐国叫板,简直就是公然和周朝叫板。

  齐侯幽幽一笑,说:“好啊,谭国公然与天子敌对,以孤看来,是谭公他老糊涂了,这谭国国君的位置,也该换换人坐了。”

  齐侯这么阴测测一说,朝臣都小声议论起来,国君的意思很明显,那便是攻打谭国,说不定这次出兵遂国,很可能就把旁边的谭国一起拿下了。

  谭国资历很老,但是地盘子很小,因为是老国/家,谭公高寿,的确有些老糊涂,还以为自己是强国中的强国,哪知如今已经时过境迁。

  齐侯幽幽一笑,说:“这事儿,隰朋你还要给孤盯紧了,谭国卖给遂国兵器一事,你拟定个文书,孤看过了上呈给天子过目。”

  公孙隰朋拱手说:“是,隰朋领诏。”

  公孙隰朋报告完,很快便退了回去。

  今日之事当真还不少,管夷吾也站起身来走出去,手中托着一卷文书,恭敬的说:“君上,今日早晨的急件,还未来得及秉承大司农,不过这事儿恐怕十万火急,所以夷吾斗胆在朝上秉承。”

  他说着,齐侯挥了挥手,有寺人走过来,将那卷小羊皮双手擎着,走到了齐侯身边,呈给齐侯。

  齐侯看着小羊皮,先是皱眉,随即笑了起来,“呵呵”一声低笑,不知是哂笑还是嘲讽,总之带着几分愉悦。

  齐侯笑着说:“二哥,你来看这个,这可是你的功劳。”

  吴纠不知是什么事儿,让齐侯这么高兴,寺人又把文书交给了吴纠,吴纠仔细一看,心中只清/醒着,上面的字儿多半都认识,其中好几个生僻字,但是不影响阅读。

  吴纠一看,顿时也笑了起来,怪不得齐侯这么高兴,还露/出了嘲讽的笑容,原来是鲁国传来的急报。

  传到管夷吾手中,自然是关于司农的,原来虽然吴纠上/任只有三天,但是雷厉风行,霹雳手段,实行起来非常迅速,以至于鲁国向齐国购/买粮食,但是无论走怎么样的渠道,全都是二十倍的价/格,甚至还有三十倍的价/格。

  这么高的粮食价/格,简直像是买金子一样,鲁国人怎么受得了?

  这两天恐怕鲁国接收到的都是举报齐国商贩的消息,也有很多鲁国商贾想要通/过关系比较亲厚的齐国商贾,偷偷购/买一些相对平价的粮食。

  但是没有人肯卖,原因是害怕,自然是害怕的,因为新上/任的大司农说了,若是有人偷偷卖给鲁国一粒平价的粮食,男的抓起来削掉鼻子,女的抓起来充当苦力,而且举报的人会得到粮食,只要举报确实,就可以得到一斛粮食。

  这样丰厚的报仇和严酷的惩罚之下,怎么可能有商贾犯险卖给鲁国人平价的粮食?

  短短三天,鲁国已然撑不住了,鲁国人之前都在疯狂的做鲁缟出口,没有人肯耕种,如今齐国突然不收鲁缟了,一瞬间鲁缟囤积卖不出去,粮食又不够吃,变得青黄不接,如此一来就急于向周边国/家收/购粮食。

  鲁国也向其他国/家收/购了粮食,但是根本不够鲁国用的,鲁国的地盘子那么大,人/民那么多,还需要很多粮食以备不时之需,他们首先去谭国收/购,谭国险些给掏空了,不敢再卖,问了宋国使臣,可是宋国之前经受内乱,也没有粮食。

  如此一来,只剩下齐国了……

  这个急报,就是鲁公亲自写的,上面把自己说的可怜巴巴,粮食收成不好,又闹饥/荒水灾,齐国是仁义大国,希望齐国国君可以把粮食卖给他们。

  并非是通/过私人商贩卖给鲁国,毕竟吴纠已经规定了私人商贩的贩卖底价,而是通/过国/家与国/家的官方交易。

  鲁公在文书上特意说了,如果齐国答应,鲁国想派遣国相臧辰来收/购粮食。

  怪不得齐侯要高兴,因为鲁公竟然让臧辰来向他们买粮食,这分明是低头的表现。

  也是如此,在没有粮食面前,鲁公怎么可能不向齐国低头呢?

  一提到鲁国和臧辰,吴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展获,齐侯也正头投过去目光。

  管夷吾抱拳说:“请君上和大司农示下,我齐国该不该将粮食卖给鲁国?”

  齐侯笑了一声,说:“二哥觉得呢?”

  吴纠被点了名字,赶紧拱手说:“纠窃以为,若不卖给鲁国粮食,可能遭小人话柄,毕竟两国交战尚且不能滥杀无辜,若鲁国闹饥/荒,而我齐国坐视不理,又怎么能称作仁义之国呢?而且鲁国也有诚意,准备派遣国相来收粮食,所以纠以为,这粮食还是需要卖给鲁国的。”

  齐侯笑了笑,说:“好,就按照二哥说的,不过这事儿,孤觉得交给展获比较好。”

  展获被点了名字,立刻站起来,拱手说:“是,展获领诏。”

  齐侯说:“早听闻展先生文采出众,无人能及,这文书可以好好儿拟一个,让鲁国人也领教领教展先生的文采。”

  吴纠心想着,齐侯定然是故意的,分明就是想给鲁公脸色看,鲁国人不重用的人才,到了齐国就成了大夫,别说是齐侯觉得心里酸爽了,是人都觉得心里很爽,非把鲁公的鼻子给气歪了不可。

  展获领了召命,很快也坐回去,众人全都坐好,齐侯又说:“还有旁的事情么?”

  这个时候坐在最上/位的高傒占了起来,说:“傒有事禀报。”

  齐侯笑着说:“高子请讲。”

  高傒说:“昨日傒收到了宋国请柬。”

  齐侯笑了笑,说:“怎么?宋公继位,还送了请柬来?是不是晚了些?”

  宋公继位很低调,没送任何请柬,没有请任何的诸国大夫,只是摆了一场宴席而已,并不怎么张扬。

  高傒说:“并非如此,乃是宋公要迎娶卫国国女卫姬为宋国夫人,因此送来了请柬。”

  齐侯一听,顿时笑了出来,不过笑意有些高深莫测,而吴纠则是下意识的看向武官行列的展雄。

  展雄的表情显然也僵了一下,宋公御说竟然要娶亲了?而且要娶的是正夫人,那便是宋国国/母!

  御说和展雄的关系,吴纠多少是知道一些的,因此吴纠看了一眼展雄。

  另外还有一层,那就是这个未来宋国夫人的人选,乃是卫国国女。

  简单来说,如今在位的卫侯没有女儿,所谓的国女乃是宣姜和公子顽的女儿,如今正是妙龄年纪。

  按理来说,宋公刚刚平定内乱,又得到了天子册封,正应该联合诸国,娶个有名望的正房夫人才对,这样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,也好解决子嗣的问题。

  然而齐侯笑的诡异,便是因为宋国选谁不好,偏偏选了如今齐侯最痛恨的卫国国女。

  其实卫国如今得罪了齐国,又得罪了鲁国,是两面都不讨好,这样的前提条件之下,宋公应该不会选卫国国女才对。

  但是偏偏宋国和卫国挨着,若是结盟,对两国中间的小国,例如曹国和戴国是极大的威慑,假以时日必能并吞。

  再者就是这两个国/家若是联姻,地理条件实在优厚,两个国/家仿佛是一道手臂,正好拦住了中途通往东方各国的必经之路,无论是东方哪个国/家,强大的齐国,还是历/史悠久的鲁国,亦或是东夷人的莒国,或者是自大的谭国,想要前往中土朝奉,必须经过这道屏障。

  如此优厚的地理优势,两个国/家没道理不结盟,也正因为卫国如今地位不稳定,所以宋公才急于和卫国结盟,不然等卫国缓过了劲儿,可能便不把国女嫁给御说了。

  御说要成亲,广发请柬,邀请各国使臣。

  齐侯凉凉的一笑,说:“去宋国道喜的事情,众卿以为,孤该交给谁,才妥当?”

  吴纠心想,肯定不会交给自己了,毕竟自己现在是大司农,这种往外跑的差事应该落在司行大行一类的肩上。

  他正想着,展雄突然站出一步,说:“君上,展雄请/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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